“那你们先留个我的电话。然后叔叔我加您一下吧,”宗念掏出手机,“入住需要监护人确认材料签个字,回头我把资料发给您,您先看看。”

卢祁山掏出手机,互加好友完成。

卢贵书这时对宗念笑笑,这一笑,宗念想起来了,“爷爷,您是老师吧?”

“对,我原先在一中教语文。”

“我记起来了,您是一中的老校长。”宗念惊喜,“我弟弟是一中毕业的。有次被叫家长我过去,您正好在,您还跟我说孩子得慢慢引导,要让他们自主自发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

那应该是高一下学期,宗一轩因为不上课躲宿舍睡觉被叫了家长,父亲临时有事,宗念便从上海赶回,在教师办公室听老师说明情况,火蹭蹭往上冒。她气得放狠话咱们都省省心,谁都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这时办公室进来一位老人,所有老师起立,他们招呼着“老校长来啦”。许是在门口听到动静,老人温和地劝说宗念几句,随后就离开了。宗一轩彼时的班主任告诉她,老校长是一中的福星,在职时扩建了图书馆,修了体育馆,而且特别重教学,不拘一格降人才,经历过老校长时代的老师们都对他起敬。

“那记不住了。”老人听罢笑着摆摆手,打趣一句,“学生被叫家长的场面见太多啦。”

“我弟和我男朋友都是一中毕业的。就我学习差,没考上。”宗念羞涩。

“现在不是也蛮好。人且自立自强,没有高低之分。”

卢校长身上有老辈知识分子风骨,是思想与眼界上的充盈开阔,是行动与作为上的朴素扎实,亦是人格与人品上的端正不阿。

“您姐姐……奶奶叫什么名字?我做个记录。”

“卢荷香。荷花的荷,芳香的香。”

“荷香。”宗念在登记薄上写好,评价道,“名字真好听。”

“是吧。赖有风相送,荷花十里香。”卢校长笑着说道,“小时候觉得大姐名字草率,读了书发现爹娘随口取的名字,叫起来芬芳四溢。”

似见二人相聊甚欢,卢祁山终于阴转晴,评价一句,“别的没有,就哪哪都是学生。”谁料喝一口茶,脸色又生变,“你们这茶不行啊,太涩了。”

天,到底是哪阵邪风吹来的挑剔大叔啊!

倒是卢贵书懂得礼数,抬臂拱儿子一下,又对宗念解释,“他开茶馆的,别理他。”

“哦哦,我们确实对茶没什么研究。我爸也不懂,都瞎买的。”

“下回来我给你们带点吧。”卢祁山瞧她一眼,好话说完非要补一句,“这茶真不行。”

送走这对父子,宗念找到玲玲说了两位老人被介绍过来将入住的事宜,玲玲颇有感悟,“敏姨可真是好人,到处帮着咱们推荐。就是以后见不到了,哎。”

老人们亦是连接,因得他们,晚风结识诸多家属,从陌生到熟悉,慢慢磨合出与每个家庭的相处模式,在日复一日中传递信息与情感。老人离去,大家便失去继续交往的理由,曲终人散,一段故事便也跟着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