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二人一同来到办公室,大家都有些震惊。三人讨论一阵,决定暂时不同院里的老人们讲。倒也不是刻意封锁,玲玲说依照她的经验,不出一周一定会有人来问,问便如实说,一人知道就都知道了。在晚风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大张旗鼓地播报死亡就好像在正式提醒所有人,你们的伙伴又被带走一个,下一个又会是谁呢那太刻薄,太冷峻。

随后宗念给父亲打去电话,宗文康倒很平静,或许母亲去世犹重锤一击让他对死亡的态度只剩冷漠,又或许这些年生老病死见太多不自觉产生某种免疫,只是长长叹气一通,重复两遍“不用受罪了”。病是罪,生病是受罪,好似病痛是对前半生做过亏心事的集中反馈,若前半生是个好人,那定是上一世恶贯满盈孽缘深厚。没有谁希望生病,可又必须要给病痛落在自己身上找个理由,于是就有了这种荒唐的因果关系。蕙芬奶奶的内心以生病为耻吗?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因无法自理必须被他人照料而感到耻辱,所以她才心甘情愿被死神带走?

若是这样,宗念宁愿她是真的没有意识毫无知觉,她不必以此为耻。

生病只是随机性的概率事件,运气差了点而已。

宗文康怕女儿不懂礼数失了规矩,又特意交代礼金事宜,父女俩商量出一个数字,他特意嘱咐不要让秦丽单独给了,她不宽裕,院里代表给一份就行。

宗念答好。按父亲交代的,下午特意去了趟银行取出现金,回来用信封封好,放进随身包。

晚餐期间老人们闲聊,有人提起看到秦丽到蕙芬奶奶房间收拾东西,有人便接话“蕙芬可有个好女儿,一定是小敏舍不得她妈回来要多住几天呢”。宗念听到了,却也只是默默走过,没有加入话题。

总之,这样平淡却不平常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陆河打来电话,问及是否还是一人值班,要不要自己过来。宗念告诉他秦丽值班,顺势说了蕙芬奶奶过世的事,明天一早便要出发,与秦姨前去吊唁。

“是……有次抓伤你那个奶奶?”

这一提醒,宗念记起实验小的孩子们第一次来做活动,自己被蕙芬奶奶推倒的意外。老人的样貌一下变得无比清晰,浮肿的肌肤,花白的头发,下垂的脸颊,空洞无神的眼睛。不知怎的,她有些难过。

“是。”宗念声音发紧,叹气,“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人们都说只争朝夕,不问明日,活在当下的意义或许就是以平凡之躯去对抗高傲命运的无聊戏耍吧。

哪怕厄运就在下一秒,我也有勇气去说我不负这一世。

陆河说,“别多想了。总有意料之外,所以拥有的才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