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河说,接下来版权局会审核材料,最近这段时间要注意电话和邮箱,如果材料有缺漏会要求补正。他个人感觉问题不大,等确认下证就好了。

为表谢意,宗念提出请吃饭陆河是下了班过来的,一步步指导申请。现在八点已过,两人皆饥肠辘辘。

宗文康去值夜班,晚餐时间便去了主楼。宗念提出点外卖,却被陆河止住,他明早有会,不能停留太久。家里只有方便面,虽寒酸些,可终归有胜于无。

宗念去煮面,可又去洗青菜又是切火腿,恨不得将冰箱里能下锅的东西全部用来招待客人,一不留神开水冒锅。陆河见状将她拉到一旁,挽起袖子接过主厨大任。

“有心事?”他手里搅动鸡蛋,问她。

自申请提上去,宗念总有些心不在焉。

她靠在厨房门边,双手插进毛衣口袋里,“申请版权的初衷应该是保护创作者权益,但我好像不是。”

“你是什么?”

“防止被计算?”宗念叹气,“我也不知道。”

明明是自己的作品,可做出这个决定还是隐隐不安。若非老梁提醒,她想不到这样做;可老梁提醒的是陈允,换言之,她是为防着陈允或者其背后的经纪公司有动作,才抢先走了这步棋。

陆河将食材下到锅里,火力调小,转身看向她,“这两者不冲突,一个意思。”

“但我还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会被计算?”陆河表情是认真的,“这是你的作品,是你的智力成果。法律赋予你保护它们的权利,宗念,理直气壮一点。”

她定定看着他。陆河没有问是谁要计算又出于什么原因,可劝慰却不偏不倚正中靶心。他们认识不算久,彼此了解更谈不上至深,但两人之间好似总有一根线,每每她抛出他便能稳妥接住,继而将线拉平熨直,绕过她心里坑洼不平的磕绊。

宗念牵牵嘴角,“面好了吧?”

一人一碗,分量刚刚好。她同他讲起淑云奶奶,自大闹一场,子女似乎变得小心翼翼。今日儿子来探望,明日两个女儿换班,不提房子不谈退休金,表面其乐融融,可宗念却总觉得淑云奶奶心锁未解,不像往日那般有精神头。陆河听罢淡淡回应,可能需要时间吧,裂痕产生只是清脆一声响,修复却要耐心的漫长坚持。

“说得像个专家。”宗念点评。

“也有修都修不好的关系。”他想到陆长友,补一句。

宗念吸溜两口面条,过会儿慢悠悠说道,“无所谓吧,没有规定受到伤害的一方必须选择原谅。”

听的人怔了一下。

“怎么啦?”

“没。”陆河摇摇头,转换话题,“每天面对这些家长里短,烦不烦?”

“烦啊,快成居委会骨干了。但……”宗念放下筷子,“怎么说呢,比如我知道一个挺让人沮丧的消息,换做以前我会生气,会反反复复去想为什么,可能还会反击。现在就觉得趁早知道挺好,动气没必要,及时止损才是良策。”

经过这些天的反思和分析,现在拼图已基本完成,她大概能猜到陈允为什么这么做歌在非也的演出现场火了,若歌曲完全属于非也,那这支乐队的实力就会变得更有说服力。陈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歌去属于非也,而不是“宗念”。

“所以是晚风让你变了些?”陆河问。

其实他并不清楚宗念所说的具体指什么,只是,这似乎是个可以交换心事的夜晚,他希望能了解她多一点,更多一点。

“嗯。”宗念单手撑住下巴,神态带些慵懒,“站在八十岁的节点去回看人生,其实能记住的很有限。第一次去看天安门和跟因为地基高低跟邻居吵架,你猜能记住哪个?”

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