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

“就……我今天去古镇了嘛,下高速正好顺路。”宗念的手已经伸进大衣口袋,刚要将东西拿出来,又听陆河说道,“快回去休息吧。”

“嗯?”她看着他,迟疑了一下,“你心情不好?”

“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明天还要加班。”

他在赶客。

宗念打量他一番,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她确信陆河情绪不佳,欲安慰几句一时半会儿又不知从哪里入手,于是急着转移话题,恰巧目光落到玄关的打包袋上,“你今天去这里吃饭了啊?这个餐厅周末经常订不到位置,可火爆了。他们好像还是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听说还准备在上海开个分店……”

心里的某根刺突然变得锋利无比,以至于顷刻间便划出一道滴血的裂口,陆河沉着脸,语气几近冰冷,“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别过来了。”

宗念确信自己听得没错,一字不落清清楚楚。她紧紧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河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一头怪兽,那家伙凶猛横暴,它用力敲打着他的身体问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他是个理性而分明的人,一个问题对应一个答案,过程艰难险阻繁琐回绕都没关系,他愿意不辞劳苦去求解,只要这个解是存在的。可现在突然发现,很多问题很多情况根本无解。他应该如何跟母亲沟通自己的心意,又应该拿出怎样的姿态去面对陆长友,面前的人,宗念,她分明有爱慕而匹配的对象,可为什么还要找过来,存在于在他们之间的那些已然超出普通朋友的接触又该怎么去解释。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陆河放弃了,他被不断涌入的未知问题打败,于是自甘放弃不再求索,“你的世界,我走不进去。”

“我的世界?”宗念紧紧握住口袋里的东西,“我什么世界?”

“你那些不管不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世界。”陆河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此时的他太累了,就像岸边被沙筑起的城堡,欲表达的、挣扎的、解释的、反驳的都不重要了,他只愿海浪快些到来,他等待着那场巨大的摧毁。

其实他只想告诉她,若心已有所属,他不想当那个填补空白期的工具。

可是宗念误会了。

“你就这么看我?你当我是什么人?”宗念在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我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她快步下楼,一头扎进车里。

被硌了一下,是大衣口袋的东西那是本来要送给陆河的礼物。

下午在古镇闲逛,无意中进入一家精品店。产品五花八门,遍及文具、饰品、家居用品。样子都做的小而精,风格简洁质量上乘。她注意到货架上的香薰灯,店主介绍里面加了薰衣草精油,有助眠安神作用。宗念一下想到陆河,加班多压力大,这功效简直为他量身定制。

“我的世界。”宗念抚摸着包装盒,小声自语一句。学鼓的女孩不多,能坚持下来的更少,因为打击乐特别是爵士鼓,向高阶冲击一定要有足够体力。她听过一些声音,比如音乐圈的女孩怎么样,摇滚圈的女孩又怎么样,特别是毕业后要靠这门技能养活自己,似乎她不叛逆、不顽劣、不拥有一些可以被谈论的“壮举”就对不起这样一种身份。她的私生活好像变成一张实验海报,每个人都能在上面涂画一笔,大家嬉笑着等待这张海报最后的结局,他们要看那是否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混乱。

她只是没料到,陆河竟也这样看待自己。

他们算朋友,也共同经历过一些事,宗念对他没有遮掩,她自以为自己的人品与底色已经被看到了,了解了。甚至在最开始,直觉告诉她陆河与那些人不一样,谁都可能戴起有色眼镜,但他绝不会。

其实今晚并不顺路,她只是想将偶然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