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安检,别等我了。”

“下车慢点,小心脚。”

宗念收起电话,来不及看其他未读信息,默默祈祷可千万别堵车。

窗外风景一闪而过,立交桥、高楼、飞驰的车辆,她这才对北京有了些实感。来过四五次,都是演出,规模有大有小,停留或长或短,可每次都差不多。到现在也分不清东二环和东西环的差别,没去过游客该打卡的景点,没吃过评分颇高的网红店。偶尔想想觉得自己对这座城市不够厚道,来了就为赚钱,赚到钱就跑,从未真挚地触摸或感受它。似乎上海也是一样,除了在那里多读几年书,被动地接受一些它的气息,宗念一直将自己视为过客,又或者,如同一只觅食的鸟,因为方便生存就暂时留下。

想来可笑,从事站在舞台上最炫目的职业,却总想做喧哗下的暗影。

司机师傅操着一口浓重的京腔搭话,“姑娘,几点飞机?”

“一点四十。”

“嘿,那你可真够不着急的。我给您快点吧。”

“谢谢,麻烦了。”

“过来是出差还是探亲啊?”

“算出差吧,演出。”

“呦,您是唱歌、跳舞、还是什么演员?”

“音乐节。”宗念瞧着对方和善,便也笑着答话,“我打鼓的。”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又“嘿”一声,“还真看不出来。爹妈投入不少吧,学音乐可费钱。”

“嗯,运气好,投胎投到好人家。”宗念面向窗外。

“嗨,做父母的,兹要是家里有条件,哪个不得节衣缩食供着。赚了钱有能力了,稍微回报点儿,父母心里啊就乐开花儿。”

听着对方的话,宗念不由有些懊恼应该给父亲带点东西的,特产也好,纪念品也罢,这么多回,竟然一次也没想到这些。

她着实算不上称职女儿。

“八号门,到了。”随着说话声,车停下。宗念道谢下车,手机已自动关机,正犹豫怎么联系陆河,对方从机场内小跑出来,率先接过她的行李包,“有没有要托运的?”

“没。”宗念着急走出一步,脚踝一阵疼。陆河见状托起她的手臂,“小心。”

因办过网上值机,两人直奔安检处。正排队时机场内传来对两人名字的最后呼叫,与工作人员协调优先过检,心急火燎通过后,陆河即刻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登机口好像挺远的。”宗念面露难色。

“好了快上来。”陆河拉过她的手臂,直接将人驾到后背上,“抓紧。”

宗念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立刻开启一场机场狂奔。“左边左边”“哎,小心人”“这里电梯,走”。她指挥方向,他听令行事,一路不停,终在舱门关闭的前一刻赶上,宗念单脚跳下来,陆河已满头大汗。

“歇一下。”她顾不得其他,伸出手替他擦汗。

陆河喘着粗气脱掉外套,宗念顺手接过。空乘的声音传来,“麻烦两位赶快回到座位,我们的飞机要起飞了。”

“抱歉啊,马上。”宗念心里有些愧疚。

自己迟到在先,后果却被对方承担,她觉得过意不去。

“有……还有没有连着的座位,我俩……不坐一起,她脚不好。”陆河仍在喘,却不忘同空乘说明情况。

“哦,那您先带女朋友到最后一排吧。”空乘从动作断定两人关系,耐心指引,“这里过去,小心。”

一阵猛跑过后,两人皆无意纠正关系对错。陆河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将背包转到身后,抹了把汗道,“你先,慢点。”

坐下的一瞬,飞机开始滑行。

她这才碰碰他胳膊,“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