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思放在牌匾上,那不是全天下都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吗?”薛玉霄道,“只要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就够了。”

裴饮雪神情一滞,空空地动了一下喉结。她分明只是随意一句,却让他极力压制隐藏的心绪忽如烈火焚烧,裴饮雪在遇到她之前,绝不相信自己会失态至此。

他将算数的笔杆攥得极紧,墨痕洇透纸面。裴饮雪忽然放下笔,起身将妆台上一面镜子取出来,将之打碎。

这面青镜只有巴掌大小,正好碎成两半。他将其中一半交给薛玉霄:“愿卿无恙而还。”

薛玉霄还未开口,裴饮雪便又取出金错刀,放置在碎镜之上,他道:“这刀在我手里已经没什么用了。你带在身上,隐藏在不易察觉之处,它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可以代我保护你。”

这并非只是碎镜与赠刀,而是牵动着分离遥望之人的心意。薛玉霄抚摸刀鞘,掠过上面镶嵌的珠玉宝石,抵在错金的刀柄上:“我一定将它带回来。”

裴饮雪颔首不语。

至此,离别之情终于填满彼此的胸口,连薛玉霄都感觉到一丝怅然不宁,她看着裴饮雪整理随行之物的身影,忽然叫了他一声。

裴饮雪偏过头看她。

“你……”薛玉霄道,“等我回来。”

裴饮雪微微一笑,认真答应:“好。”

次日清晨,薛玉霄与军府众人骑马离京,亲戚友人相送至城门外,裴饮雪并没有来。

李清愁问:“如何,小郎君可是生你的气了?”

薛玉霄摇头,瞥了她一眼:“你不懂他。”

李清愁:“……”

“你不懂。”薛玉霄更加坚定,“裴郎昨夜已经与我分别过,他待我至诚,已经算是相送过了,我们乃是超脱物外的知己之情,心意相通,外人不明白。”

李清愁:“……好好好。”

薛玉霄说到这里,想起她是原著女主,忽然又尴尬了一下这个“外人”是怎么说出口的。

李清愁倒不在意,她在秋收宴后就跟袁氏的一位小公子相识,便指了指远处的车马,道:“看见没有,来送我的。”

薛玉霄:“不下车?”

“这是袁冰的弟弟,袁氏嫡子,单名一个意字。小意要是亲自下车送别,袁氏族人发觉了我们的私情,肯定会为难他的。”

袁氏乃是高门大户,门槛可不低。薛玉霄叹道:“咱们跟袁冰剑拔弩张,你还跟人家弟弟花前月下……清愁娘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李清愁道:“待我建功立业,自然会上门提亲,人就要敢想,你看京中那么多碌碌无为之辈,还惦记着能得王郎的垂青呢……”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片刻后,左武卫府的援军按时开拔,众人出了陪都,南行三十里时,路过一个山寺,山上枫叶飘红,满山苍凉艳丽的血色,风吹簌簌。

寺庙下有一个小亭,里面似乎有人独坐。因为离得太远,薛玉霄没有看清,只能听到亭中传来的弦音。

琴声绕梁,引得马匹都放慢脚步,最后几乎驻足在山下。前方的文掾娘子们仰头望去,彼此议论琴声,赞叹不绝。

“我在京中遍访乐师,都没有听到过如此动人的琴声。”

“是《杨柳曲》。清曲断肠,令人泪下啊。”

“不知是否有相送之意?在这条路上弹《杨柳曲》,应当是某位大人的家眷吧?”

“看不清面容,但应该是个小郎君。”

秋风卷扫落叶,在风声中,琴声愈加缥缈不绝,枫树上的叶子从山寺间被卷走飘下,满地乱红。

薛玉霄抬手,一枚红叶便飞坠入手。

好耳熟的琴声。

“真是绝妙的琴声。”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