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盼娣将头别到另一旁,盯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掉眼泪,刚才的愤怒一下全变成了伤心,她不是没有劝过,但实在没办法。
医生和护士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让她自己签署了“放弃治疗同意书”后,又叮嘱许盼娣,如果病人实在疼得没办法,可以先去开一些止痛片备着。
为了让葛丽菊舒服些,许盼娣租了个面包车,将后座铺上了被子,又将女人用毯子围着,怕她被风吹。
她们要回的是葛丽菊爸妈的房子,许盼娣的姥姥姥爷已经去世,村子也收回了田地,只有一间勉强能住人的瓦房,和门口一小块菜园子,那是她们母女最后的容身之地。
面包车到了镇上的派出所,葛丽菊让靠边停车,抓着许盼娣的手问道,“盼盼,你想不想跟我姓?”
“啊!可以。”许盼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想都没想,同意了,改名字的事儿,她本来想等葛丽菊死后在做的。
“那走吧!刚好证件那些都在我身上,你身份证在吧?”葛丽菊问。
“嗯,都在。”许盼娣说。
葛丽菊要给她改姓的意图,许盼娣知道原因,无非是觉得反正男人不认她们,那就干脆断了关系好了。
两人进了大厅,说明了来意,户籍部门的工作人员拿了一份《变更姓名申请表》给许盼娣,提醒道,“怎么成年了,还要来改名字?银行卡,身份证这些都要改,手续很麻烦的。”
“我和我老公离了婚,我就要死了,我想让女儿跟我姓。”葛丽菊听她的语气,担心工作人员阻挠,竟然还试图拿出自己的病例给她看。
许盼娣忙将她扶着在一旁坐下,近乎祈求地说,“我的名字有歧视,我叫许盼娣,现在我想跟我妈姓。”
“哦……这样啊。”户籍部门的工作人员了然,没有再多问,态度也和善了些,站在一旁等她填写。
葛丽菊安静的在旁白等候,看见她在现用名一栏很犹豫,说道,“你想叫什么,你自己取吧。”
许盼娣想了想,在改名那一栏写下了“葛盼盼”三个字。
曾经寇思危误会,说“盼盼”是一个好名字,代表是被期待着出生的。虽然事实上并不是,姓葛姓许对她来说也没多大区别,但现在她很满意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别人不期待,至少自己是期待的。
工作人员将她填写的申请表和证件复印件收走了,给了一个凭条,“十五个工作日后,来取新证件。”
葛盼盼点了点头,将那份即将开启新人生的字条,郑重地收到了手机壳与手机的夹层里。
两人回了老屋,母女俩心里都清楚是回来等死的,许盼娣挣到钱几乎全给了葛丽菊,她生病用了一些,但也存了一部分,晚上吃过晚饭后,葛丽菊躺在床上,伸手拉着葛盼盼的手,“女儿,我知道自己没几天活头了, 明天早上你带着这些钱去找村长,让他出头帮我找村里的人买块墓地,然后去镇上找你舅舅和姨妈,我不信他们真的有那么狠心,不论是下跪还是说好话,一定要让他们来帮你操办丧事。”
“嗯。”许盼娣点了点头,葛丽菊给她的都是现金,早就取好了,就等她回来交代后事。
“还有……”葛丽菊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我这辈子都没好好享受过……唉,也没积过什么德,估计会下地狱,以后清明节,一定要多给我烧点纸。”
“嗯。”虽然许盼娣觉得,葛丽菊对自己也算不上太好,但至少比男人好,不论是因为她长大了能挣钱了,还是葛丽菊一个人太孤单,反正妈妈从来没想过抛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