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也安静着,安静看着那张老旧床榻上的身影,看着男生心底越来越浓的水雾,明明是下雨,怎么越看越像谁在狼狈大哭?
王金题没有哭,他只是在雨夜扰人的嘈杂里,洒脱承认:“嗯,就是他的校服,我穿了,不行?”
洒脱,却背对着所有人。
两道光芒分别从冰色雪花和火焰吊坠里射出,像穿透乌云的月光,映亮了漆黑的夜。
方遥和太岁神一起愣住,谁都没想到一个校服的小问题,竟然引来了旅途开启后的第一次光影
那是初中的王金题和李万卷,两个稚气未脱的男生,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嬉笑打闹,还都很淘气,遇见一棵树就想爬,遇见一堵墙就想翻。
九十年代的街道,没那么多高楼,没那么多汽车,少年们的身影在小巷子里穿梭,因为很少有父母接送,也没有高强度的作业和补课,于是常常放学路上走一半,就拐到别处疯玩儿去了。
玩得满头大汗,就把校服脱了,玩累了买瓶汽水,美滋滋喝完,穿上校服背好书包又是乖学生,再赶在天黑之前回家,父母多半也睁只眼闭只眼。
唯一的问题是大家的校服都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脱校服疯玩的时候都默认自己放自己的,不混在一起。
偏偏王金题就愿意跟着李万卷,李万卷把校服丢哪儿,他保准也跟着丢过去,非要两个校服落成一堆,等玩完了回来穿,就经常穿错。
李万卷都无语了,气鼓鼓的声音数次在光影里响起:“王金题,你又穿我校服!”
正值变声期的少年,低声说话有了一点点沉,但生气时还是清脆。
王金题嘚瑟的样与现在如出一辙,帅气地摸一把自己的寸头,强词夺理:“咱俩校服一个尺码,穿错很正常。”
“你就是故意的!”李万卷快气死了。
不是他计较一件校服,而是王金题穿衣服太废,同样的校服李万卷穿一学期还有九成新,王金题穿一个月就能磨成战损版。
光影推进,方遥和太岁神终于第一次看清李万卷的脸。
眼睛明亮,朝气蓬勃,不像王金题那种带着点调皮捣蛋的痞帅,而是三分帅,七分乖。
方遥还在试着用光影里的初中李万卷来推断高中李万卷的样子,原本正常速度的光影突然变成了快剪般的画面。
一个个极速掠过的场景,是他们一起打闹、一起长大的初中时光。
王金题还是总故意穿李万卷的校服,李万卷从生气到放弃,最后爱咋地咋地吧。
“我还能为一件校服跟你绝交?”
夕阳西下,两个少年并排躺在一处废弃平房的屋顶,头枕着书包,吹着暖融融的风,眺望天边被染出的云霞。
“这就对了嘛,”王金题坏坏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好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校服一起穿,分什么你的我的。”
李万卷白他一眼:“要是有一天我去拯救世界了怎么办?”
还准备继续抒发兄弟情的王金题,嘴张到一半,变成了:“……啊?”
“拯救世界。”李万卷一个字一个字认真重复,“没看过漫画啊,漫画里都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去拯救世界。”
王金题服了,翻身侧躺,认真看向自己的中二兄弟:“哥们儿,都拯救世界了,你就不能穿得帅一点?”
李万卷看不了自己,只能打量同样穿着校服的王金题,末了坚持自己的看法:“校服挺帅啊。”
王金题郑重摇头:“是我底版好,穿什么都帅气。”
李万卷忍无可忍,一脚蹬过去。
王金题早有预判,一个翻滚躲开,身手相当敏捷。
李万卷一蹬不中,还要再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