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所以‘由天师来社坛超度’和‘跟阴差回阎罗殿让判官去论是非功过,再行轮回’,只不过是遵循宇宙之道的两种不同方式,其实殊途同归。”

“没错,但去阎罗殿好人也要扒层皮,他们的效率太低,一年半载不判的也有,鬼都熬不住,”张道简看向张翠云,按照辈分,恐怕要叫老祖宗了,“若是跟我走,虽不能左右你的轮回道,可也不会让你受无谓的等待煎熬。”

张翠云以一种很复杂的神情,看了张道简许久,最终转身,走向招魂伞。

年轻天师愕然:“你要跟他走?”

招魂伞微晃,铃声清脆。

“招魂伞既出,魂魄不满,黄泉不回,”张翠云看向墙角的懵懂游魂,“如今五个铃铛已满四个,我若不走,那个小姑娘就要被带走了。”

“你懂的还挺多。”张道简调侃,却笑不出来,他是真想亲自来超度张翠云,不是因为都姓张,是这个女人确实太苦了。

对这方面知识全然不通的仙女小队,闻言看向阴差的招魂伞,伞沿一周挂着五个铃铛,仔细观察,的确其中四个已经闪着灼灼黑光,只有一个仍黯淡着。

……那四个已经收进铃铛里的魂魄,该不会就是赵青澍四人吧?

“我已无留恋,无哪里都一样,那个妹妹看起来没吃过什么苦,也没造过什么孽,你帮帮她吧,应该可以转世为人。”张翠云说完,忽然唤了张道简外号,“小神棍。”

那是村里人开玩笑的叫法。

张道简一愣,终于失笑:“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在井里待了一百多年,就是一块石头,也能修炼出点灵气了,”张翠云道,“所以我现在看着你,看得见你的一些过往,知道你是张家人,这也是我不愿与你走的原因之一。”

张道简沉吟片刻:“你也恨张家,恨你的父亲明明反对又改变主意,还是恨你跑回娘家时,他们又将你劝了回去?”

“你应该不止想到这些。”张翠云说,“李家人都死绝了,我还怨念不散,有被辜负的伤心与不甘,但你知伤心化不成厉鬼,普通的怨恨也化不成。”

罗漾皱眉,如果张道简罗列的那些事都是“普通的怨恨”,那就意味着张家一定还对张翠云做过比“改变主意错嫁女”和“不保护被虐待的女儿”更恶劣的事。

“你父亲改变主意,另有隐情?”罗漾之前就觉得这里怪。

“是的,”张翠云答,看的却是张道简,“那时有人告诉我父亲,张家快败了,虽然看着还有架子在,内里已然虚空,李家则相反,虽然看着风雨飘摇,但能逢凶化吉,重新兴旺。逆天改命之道,唯有将我嫁过去,只要我一死,李家必败,张家可以汲取李家的福气,继续绵延。”

“以血债抢气运,这么阴毒的法子,谁告诉你父亲的?”张道简沉声问。

“一个老道士。头七回魂那天,我杀了李家满门,他才出来告诉我这些事。”张翠云苦笑,“不过一百多年了,他也早都入了土。”

“他主动告诉你这些?”方遥冷清出声,略带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