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清楚告诉他,不存在同归于尽,冲上去就是找死。

他不想死,他还有家人,有朋友,有那么大的世界没看。

深呼吸,罗漾在牙齿打颤中极力保持最后一丝冷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罗漾此刻的求生欲完全压倒求知欲,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慢慢适应烂泥般的草地,用余光寻找逃生的路和时机。

“没骗你,我现在的确是唐猛,”青年似乎对罗漾有无穷尽的耐心,“当一个生命意识承载了记忆与情感,那么不管它原来是什么,现在都是这份记忆和情感的主人。”

“你占据了唐猛的意识?鬼魂附身?”罗漾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现在不那么坚定了。

“不是占据,是共享,他现在就是我,我现在也是他。”唐猛似乎蹲累了,起身直直腿,一步来到罗漾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坐在草地里的人,“他对你有好感,我对你也有,虽然一个是对朋友,一个是对食物,但这是我们完成意识共享时唯一默契的部分。”

罗漾完全被唐猛的阴影笼罩,他抬起头,在与青年对视的一瞬间,呼吸突然困难。对方逆着光的脸不再真切,身躯轮廓模糊在草木里,像静夜湖畔升起的一副鬼面。

什么理智,什么镇定,在这一秒全然崩塌,罗漾猛地跳起来,冲过去狠狠撞开唐猛,一把扛起地上昏迷的郑亦轩,狂奔进茫茫夜色。

风沙在耳畔猎猎,灌木荆棘穿透裤子扎得腿疼,罗漾全然不顾,就这样慌不择路跑了很久,久到喉间泛起铁锈味,罗漾竟又远远看见了唐猛。

罗漾骤然停住,身体因惯性猛地向前踉跄,连同扛在身上的小孩儿一起摔进草地。

还是熟悉的烂泥般的松软。

罗漾坐起来,胸膛在急促呼吸里剧烈起伏,不可置信看向唐猛,还有他脚边不远处那块曾被郑亦轩躺着压出痕迹的草地。

不是唐猛对自己围追堵截成功,而是自己逃了这么久,又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