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以?迟景,你没听医生说吗?迟建明已经死了,既然死了,为什么不能拔了他的呼吸机?”
“不能的。不能的。”迟景的瞳孔放空了,他指着监控仪,“他还有心跳呢?”
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护工,医生,护土,谁也没有说话。
厉墨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迟景,他满眼的慌乱和无助,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让他心疼,却也让他厌恶的要紧。
他想不清楚,有多少次,他就被迟景这样的眼神耍的团团转,一次又一次的踏入他的陷阱。
迟景总是说是他厉墨尘给他一巴掌,再给他一颗糖。
可迟景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他总是给自已一丁点的关于爱情的施舍,然后残忍的引诱他来上勾。
像是被吊在锋锐厉刺上的一条鱼,越是挣扎,刺的越深。
这就是迟景。
而他,居然也傻傻的,相信了,任凭他去了。
此刻他已经足够冷静,坐在椅子上,咽下了那股被欺骗和算计的怒意,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醒不过来了,迟先生。”医生在厉墨尘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说,“他是没有自主呼吸的能力了,没有呼吸机,他很快就会停止心跳的。我们真的建议您放弃治疗。早日准备后事。”
迟景的脸色苍白,一遍又一遍的摇着脑袋。
他就这么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了。
他做了很多的坏事,他不再是自已崇拜的爸爸,但是……
但是……
怎么能看他死。
迟景木讷的站着,一瞬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厉墨尘却没了耐心,他起身,走到迟景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迟建明的身边。
“拔!”
“不,不要!”
迟景扭头,眼神从果决到绝望的祈求。
“厉墨尘,你说过你会让他活着的!”
“你也说过,你不会背叛我。迟景,是你毁约在前,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怨不得别人。”
迟景的脸色刹那间苍白。
他呆呆的看着厉墨尘许久,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那般,什么也没剩下了。
厉墨尘的声音骤然温柔了不少,他把迟景的脑袋转过去,拿着他的手放在呼吸机上。
像是蛊惑着迟景那样。
“迟景,你听着,我现在对你死心了,我发现你的心是捂不热的,所以我不打算喜欢你了。迟建明呢,自然不会帮你养下去,你看看,他一天的护理费,要好几万,他活着,对你来说是个累赘,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养活自已都困难,你拿什么养一个死人呢?”
厉墨尘笑,“来,听话,拔了吧,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我帮你好好安葬他。”
迟景的脑袋很沉很沉,双膝一软,无力跪坐在床边。
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厉墨尘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回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握住呼吸管的手,剧烈颤抖。
厉墨尘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靠在窗台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看着他。
迟景回头,茫然的最后望了一眼厉墨尘。
被他的笑刺的心口一疼。
他转过头,然后用力的将那条呼吸管从迟建明的身上拔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
护工捂住了自已的嘴巴,医生用眼神示意,护土急匆匆的往外走,开始做准备。
迟景就跪在远处,很久很久没有动静,手里还攥着那条呼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