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梦觉从小就身体不太算好,所以我一直希望她以后能找个医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稳稳当当的,把小家经营好就好了呀。”

前面的一切都像是铺垫,饭快吃完,她终于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这话一出两个年轻人都没有应答,谢怀川今晚第一次露出无措的表情,求助地看了李梦觉一眼。

“妈,我先去把碗洗了,你们接着聊。”起身的时候她给了谢怀川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一起。

李梦觉刚打开水龙头,谢怀川就跟了进来,高大的身材挡住了灯光,在她身上落下一片阴影。厨房太过狭窄,平常容纳她们母女俩都有些拥挤,现在两个人更是迫不得已要贴在一起。

“对不起,这么冒昧来你家,也没有通知你一声。”

李梦觉摇摇头,家母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就算他今天执意不来,下次也会让自己把他请过来。

谢怀川在水池里向她伸出手,上面沾了一些泡沫:“把碗都给我吧,我来洗,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她刚要把自己手上那个碗给他,又猛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有洁癖吗?能接受这种程度的油污吗?”

他浅笑道:“到底谁跟你说我有洁癖的?我只是对卫生的要求比旁人高那么一点点,可能是工作习惯,但也不是说就一定得生活在纯粹的无菌环境里。”

李梦觉反应过来这是她见到谢怀川后想当然的想法,从来没有经过求证,有些尴尬:“……刚刚我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这样。”

“嗯。”谢怀川轻声应下,借着身高优势打量李梦觉,注意到她右耳后有几块分散的、浅浅的红斑。

过敏?不太像。

她洗过手后转身拿窗台边的干手巾去擦,谢怀川眼神下意识跟随,看得更清楚了。

学名叫作机械性紫斑,但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吻痕。

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他徐徐收回视线,委婉提醒了一声:“……这个季节如果还有蚊子的话,可以买点医用驱蚊液。”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这种留下的痕迹本质是一种淤血,很危险,以后尽量不要留了。

李梦觉还没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林瑜又进来了。

“觉觉,你怎么能让客人洗碗?”

“没事的,阿姨。是我让她休息的,周六还要加班,现在应该很累了。”

他这话像一块免死金牌,林瑜一下就转变了态度,开始对自家孩子嘘寒问暖,表示体谅。

收拾完碗筷也才八点刚过,林瑜还有教案要改,嘱咐李梦觉再好好招待一下客人就早早进了房间。

谢怀川指了一下客厅角落里那架已经积尘的钢琴,请求道:“可以弹给我听听吗?”

她其实很想拒绝,业精于勤荒于嬉,自己从幼儿园开始学了快十年钢琴,其他各种乐器也学了不少,可这种音乐爱好还没来得及彻底发展就被加重的学业以及母亲的威压给掐断了。

但他的双眼实在太过明亮,眼神热切又不让人觉得过分。

这是一架雅马哈的立式钢琴,当年买来的时候价格就不算便宜,她对着母亲软磨硬泡了很长时间,到手后一度无比珍惜,谁碰都不让,现在却直接拿来一块抹布擦了擦琴盖上的灰。

在她刚离家上大学那一两年,林瑜女士还每天对着琴睹物思人,时常找调音师来家里调琴。后来习惯了索性就懒得管,这架钢琴大概已经五六年没调试过,配的琴凳也被她拿到房间当梳妆椅。

如果今晚谢怀川不提这个请求,恐怕没过多久这架钢琴的命运就是某不知名二手市场了。

她按了几下琴键测试音准,随后弹了一首入门级的曲子,这是她为数不多还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