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敛胸膛还在轻微起伏着,望向方才被自己打出界的八号球,轻声说了句抱歉。
服务生很快将八号球重新捡了回来,沈宥婷的视线轻轻滑过圆滑的球身,再徐缓看向尹敛的方向,语气平缓。
“我赢了。”
尹敛点头,承认得干脆:“是,你赢了。”
沈宥婷拿起八号球转了转,直起身离开球桌前,添了句:“下次再来一局,别让我。”
“......”
周围人的视线不紧不慢地盘桓在尹敛身上,或打量或扫视,于明渡混于人群中嗤笑一声,开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咣当巨响。
架杆上的几根台球杆被人用台球打倒在地,恰好砸碎了几瓶香槟红酒,木屑混着酒液黏连在地毯上,有根杆子还顺着引力滚到了于明渡的脚边。
他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想要骂回去,却在看清罪魁祸首的脸时顿了下。
“......萧玺野,你发什么神经。”
“打出界而已,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萧玺野眉都懒得抬,淡淡瞥了眼地上倒成一片满目狼藉的碎渣玻璃,晃了晃手中的台球杆,和于明渡眼神对上,语气萧疏。
“有问题?”
怎么敢有问题。
门外已经有大批服务员进来收拾残局,将地毯上的玻璃渣与木杆碎屑悉数荡除,幸好没砸到中央的三角钢琴,否则这间包厢就算是废了。
原本兴致高涨的众人望着这样一副场景,顿时没了心情继续作乐。
先前的起哄也不欢而散,在场的人只当萧玺野被众人说得烦了,弄折点东西当作警告。
于是一个两个打了哈哈就过去,也没人再提萧玺野和林云琼之间的事。
喧哗的包厢得了片刻的安宁,尹敛却没有了再待在这里的念头。
手机里是陈帆问她有没有等到人的消息,窗外是空无一人的演奏大厅。周六,临艺演奏厅,合奏会......一切昭揭时,她一晚上的焦急溘然不免显得可笑。
“尹敛,你这是怎么了?”
关切的柔和女声混着沉湎酒色朝她耳骨砸来,与尹敛身上不谋而合的纯白,多的只是那层白下奢牌香水纷繁弥漫的气味,不由分说将她包裹起来。
林云琼走来坐在她对面空闲的座位上,眼神有一瞬略过地上满地的碎屑,又移开。
“刚刚在忙,没来得及和你叙旧,不好意思啦。”
她朝着尹敛歉意地笑了笑,唇红齿白,使人怜念纷生。
“不过,你一向通情达理,一定能体谅我的,对不对?”
不知是否是尹敛的错觉,人群朝着中央更聚拢了些,显得她所在的地方越发荒凉。
林云琼带着一身香花酒意,跨过满地碎渣访她孤身一人处,还真是善解人意。
尹敛对上她友善无害的眼神。那里碎光浮动,平和、安静、端庄,总之都是世间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汇聚在里面,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资本。
望着这样的眼神,尹敛笑了,伴随而来的是林云琼嘴角笑意的凝固。
尹敛:“当然。”
她的语调,与她刚提起的通情达理如出一辙。可林云琼嘴角精雕细刻的弧度却好像僵硬了半分。
“尹敛,你真是变了不少。”
林云琼弯起眼眸变成月亮模样,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还以为你会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呢。”
包厢里的空调温度似乎被人打了下去,微凉的风吹过尹敛的背脊,激起细末的冷颤,她听着林云琼软语温言的语调,却笑得更盛。
“没有人会和高中时候一样啊,林小姐。”
“至少,我不会停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