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道:“已经用了上好的药,陛下派我来,可不就?是为了治好他吗。可药再好,也得看他的身子能否经受得住,倘或年轻能扛住,也就?顺利保全性命了。”
总之没说一定会死?,那就?是还?有希望。待进去?看望,见他趴在床上,面如金纸,气色实?在是很不好,当下心头便一惊。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了,他迟迟睁开眼望了望,哑声说:“你们来了……来看我……”
颜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你好好养着,我哪儿都不去?了,留下来照顾你。”
可他却?艰难地摇头,“不要,你回去?。”
“是怕我看见你的伤处?”沉重的话不敢说,颜在刻意换了个轻快的语调,“我阿兄连生了两个儿子,从小都是我帮着换尿布的。屁股谁还?没有呢,小郎君不必害羞。”
青崖听了,终于笑出来,尖尖的小虎牙,透着一股少年人青涩的羞怯。他仍是眷恋颜在的,既然她说要留下,他便没有再推辞。
苏月上前?来看望他,轻声说:“你不该去?击登闻鼓的,击鼓触犯律法,你不知道么?”
青崖启了启唇,本想把实?情?告诉她们,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就?当他自私吧,陈年旧事不要再回味了,自作自受才是他最好的下场。于是轻喘了口气道:“我自己闯下的祸,连累了阿姐,我羞于为人。梨园不能回到太常寺手里,阿姐你得继续做梨园使,保护好梨园的乐工们。”
苏月鼻子一阵发酸,又怕在他面前?失态,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颜在对苏月道:“我得告几日?假,等他好些了再回去?,恐怕会耽误霜降日?的乐工选拔。”
苏月说不要紧,“人手多得很,你只?管安心留下吧。若是缺什么,就?派人回去?传话,我即刻给你送来。”
颜在说好,便在青崖病榻前?坐下来,和声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要不要喝点?水。
他们缓声说着话,青崖就?算没有气力,也尽量地与颜在搭讪,仿佛怕停顿一会儿,颜在就?走开了。
苏月心里有些难过,同颜在打了声招呼,让青崖好好将?养着,便独自回圆璧城了。
一时官舍内只?余他们两个人,青崖隔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看颜在,人在眼前?,心里就?说不出地熨帖,甚至笑道:“早知道病得要死?了,就?能留下你,我该早些病的。”
颜在很怕听到他说丧气话,“年纪轻轻,什么死?不死?的。陛下跟前?的班领去?解苏月的禁时,向她透露过,陛下命人手下留情?了,五十?杖只?打了小一半,你的伤情?不算太重,死?不了的,放心吧。”
人走到末路,其实?对自己的命运看得很透彻,能再活几日?,心里是明白的。可她这么安慰自己,不能让她伤心,他顺着她的话头“嗯”了声,“我受刑的时候,自己数着数呢,一共挨了十?七板子。打得也不算重,否则我不能活着回来,也见不到你了。”
颜在看着他的脸,心里的悲戚无法言喻,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地照顾他。
那十?七板子虽然没往死?里打,但落到身上是实?打实?的。后来替他换药,见皮肉表面没有破开,皮下却?蓄着一汪浑浊的水。就?像头一年的柿子没来得及采摘,到了第二?年春不至于霉烂,但里面早就?腐朽了,变质了,不敢上手去?触碰。
如今的青崖就?是这样,除了笞杖的伤,她也发现了一些陈年的瘢痕,不必去?仔问,就?知道是多年之前?留下的。
颜在眼里裹着泪,换药的时候手在颤抖,好在青崖看不见,只?是轻轻吸着气,说疼。
“好了好了……”她尽力安抚他,“一日?比一日?有起色,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