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彷佛听不见、看不见、其他师兄弟觉得奇怪,想去把他拉回来,他随手一挥,轻松甩开他们,戴着面具的他,也同样化成了鬼,打算随鬼浮沉。

他是半人半鬼,在人世时,有人厌恶有人怕他,若跟鬼群为伍呢?或者也同样有鬼怕他恨他……

听说母亲在奈何桥边等着他,那素未谋面的母亲,即使肉体死了,也拼了命的想把他给生下来,这该有多大的毅力、多强的执着?这样的母亲,只怕会在桥边等下去,直到他也魂归地府为止。

何苦让她等呢?他是天涯流落客孤寒,不如走了吧。

腰上忽然一紧,「二师兄!」

温热且让人舒服的体温传来,低头看,一张讨喜的、秀俊的脸庞仰看他,有些忧心、有些无助、有些害怕,两手环抱他的腰,紧得很,就像怕被他给甩了似的。

彷佛醍醐灌顶,自己居然也有被鬼迷的一天,鬼魂最擅惑人,其来有自,而地府之事幽邈难知,他的母亲投不投胎,都有天规地律来安排。

「二师兄去哪里?」小师弟见人还沉寂着,焦急追问。

「哪里都不去。」

哪里都不去,还是跟着小师弟于人世体贴温存、话语缠绵,百年後的事、百年再说。

不远处,猗傩派掌门被某人死死压在地上,面具脱落半边,眉眼盈盈。

「你人应该在坑里,怎么跑我身上来了?」他问,促狭地。

没错,本来应该在坑里跟另外两人竞逐鳌头的季堂,这会儿居然跑了出来,压在、不、是护在另一派掌门的身上。

「我……」季堂语塞。

能说吗?能说他一发现众鬼出坑,就顾不得比赛,丢下喜神跑出来,当时狂风乱卷,浓云里黑影杂错,可恼的是不回居然还站着探头而看,如此一来,很容易成为众鬼攻击的目标,他干脆把人给压了下去,方良金牛铃摇晃护身,直到现在。

他根本失心疯了,疯得彻头彻尾,因为……

猗傩派掌门师兄重新戴好面具,推开人而起身,走了一步,却又回头,蹲下。

「昨晚有人把我的青玉簪给扔到水潭里了。」小声地、以别人听不到的音量,「一起去找回来。」

「……」冷硬地说:「我不会去。」

「嗯、这次别在水里玩了好不好?我差点儿染上风寒。」

「我不会去!」

一念之失让他错了起头,他绝对不会错到底。

面具後传来一声轻笑,像是一根羽毛拂过,搔得他心旌动摇,因为……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