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星船上,有能力不休眠的人只有几个,知道她不用休眠的,也屈指可数。
苏唐淡淡地看向祂,目光已经没有之前在外面时对着审判长的‘尊敬’,反而隐约可现高位者对低位者的俯视。
忽然听见苏唐叫自己的名字,以弥撒心脏忽地一烫,像是被火灼了一下。
母亲在叫祂。
不是疏离陌生的审判长三个字……而是祂的名字,以弥撒。
“母……亲。”
以弥撒喉结滚动,垂着眼睛,低低地唤道。垂头时,腰身挺得笔直,宽肩窄腰形象优越。
整个星船一片静默,几乎所有人都在休眠仓里沉眠,连机器也被星船的主脑智能调道了最低的运转频率。
没有其他清醒的智慧生物,没有其他嘈杂的声音,仿佛在世界的尽头,没有其他人,只有祂和母亲。
心间扰乱思绪的浮躁烦乱,像是尘埃般被一只手拂走。
祂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心满意足的安定。
哪怕母亲看过来的目光依然冷漠,没有一丝亲近的温情。
祂挤进来,手从背后关上门。
于是苏唐便眼睁睁看着
像大狮子一样高大的俊美青年,刚进来,便在地上跪了下来。
膝盖与金属地面敲击发出一声极脆的响声,像是根本没有进行任何泄力和缓冲,就这么直直地砸下来。
及膝的金色长发垂落,甚至落在地面上,以弥撒跪得笔直,身上是多年厮杀战斗积累而成的肃杀凛然之气。
一米九的大高个,俊美的脸五官深邃、立体分明,优越的五官天生便有股肃穆圣洁的气质。
微微仰着头看向苏唐,沉淀着肃杀铁血的双眸,此时委屈又执拗地直勾勾盯着她,又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苏唐:“……”
这是跪上瘾了?
祂喉结上下滚动,薄唇不断小幅度蠕动,但声音都卡在了喉间,吐不出一个字。
苏唐皱了皱眉。如果不是大约能判定以弥撒此时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再加上之后回联邦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压根就不想浪费时间理会祂。
“你要说什么?”她声音有些冷漠。
以弥撒眼睫小幅度地颤抖,薄唇翕动,艰难地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对……”
祂像是正常人失去了声带,或者是牙牙学语的孩子,在不熟练地学习说话,所以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苏唐眉眼间有些不耐烦,“嗯?”
胸腔里的声音在呐喊,但喉腔像是被淤泥堵住,以弥撒耳朵开始耳鸣,祂听到了自己胸腔震颤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比一声大。
但所有的声音都卡在胸腔里,无法吐出来。
那些声浪越聚越大,想找一个发泄口,却被困在胸腹之中,不断撞击祂的骨头和血肉,生疼。
“没事就出去。不要在我这跪了。”苏唐下了逐客令,虽然以弥撒已经知道她恐惧主宰的身份,但她并不打算直接在祂面前去找恶魔医生。
谁知道会刺激这个逆子做出什么事。
苏唐见祂不动,刚抓住祂肩膀,准备强制将祂扔出去时。
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极致悲伤的声音突然响起,沉肃绝望,
“对不起……母亲……”
苏唐低头,忽然惊愕地发现,那张永远冷静沉稳、冷漠英俊的脸上,正缓缓往下流淌两道的水痕。
以弥撒……哭了?
明明之前,不管自己受多大的伤,不管面对多强悍的敌人,不管她怎么样故意折腾祂,苏唐都没见祂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