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沉默的哀伤像烫人的火焰,直烫进他心头。
他伸手欲召风扫清庭前残叶,灵力刚动,铃兰却拉住了他。
“别动。”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要费心了,左不过是打草惊蛇。”就算把整个院子修复成原来的模样,她也回不去了。
“再说了,我现在有家了。”她的家,就在溯洄身旁,那也不拘于这一方院落。
听了铃兰的话,溯洄一双狐耳抖了抖,心里熨贴、暖意融融,他握着铃兰的手,看着她半晌,终是打消了把院落复原的想法,不过却暗暗地在自己的识海里,建筑起了和这个院落一木一样的区域。
他们一语不发地绕过残院,朝裴峋的居所而去。
裴峋的竹居也在云歇峰上,与铃兰的院落遥遥相望。
那处仙气缥缈,灵气饱满,院中松风长吟,铃兰爱竹,裴峋爱兰,各色兰花、修竹夹道,桃花老枝盘于檐下,四时开不败。
牌匾上写的“不拘”两字,这两字是天玑子赠予裴峋的,主要是裴峋行事一板一眼,太过拘谨,天玑子总希望他能够不拘一些。
从院落安排就能看出他的拘谨,这院落干干净净,没有烟火气,连种的竹子每一根竹子都板板直直。
唯一不拘之处就在院门口,桃木框上有着剑痕,记录着铃兰的身高。
“这是……”
“是师兄给我寄身高。”从五岁到十八岁,那一年她停止长个子了。
裴峋这人哪可能拿剑划木框?
那就是其他师兄说到小时候父母会给他记录身高,还笑她矮,她被闹哭了,裴峋才开始帮她纪录的。
如此想来,裴峋虽然冷漠,对她却是疼爱。
若放在以往,溯洄可要醋坏了,如今他却是有所成长,心疼起了铃兰。
为了和他在一起,放弃了这么疼爱自己的师兄。
溯洄捏了捏她的手,仿佛在告诉她:“我陪着你。”
铃兰心里头有些不安,即使裴峋喜静,此处今夜也过分安静。
然而当他们踏入院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冷寂之气。
很显然,这院子还是有人在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过没有人生活在此的生活气息。
铃兰站在廊下,静静望着那扇未曾关严的木门,迟迟不肯上前。
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害怕什么。最终,她还是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案几上的茶盏空置,煮茶的火炉显然没有余温,这对裴峋来说很不寻常。
辟谷以后他不吃东西,却喜欢品茗。
桌上书卷开了一半,却似从未有人续翻。
“师兄?”她的嗓音在屋里回荡,屋中没有任何回应。
她此时不得不承认心中的坏预感成真。
裴峋不在!
他怎么不在呢?
或许是下山历练了呢!
铃兰心乱如麻,却是开始找起了合理却安全的解释。
他们绕行至后罩房,才在一方偏院石阶下发现一人影。
“青陌!”铃兰喊了一声。
那人是裴峋身边服侍的道童。他缩着身子蹲在地上,正低头擦着一盏旧灯,神情哀伤。
青陌闻声起身,四下张望,却没看到人影。他皱起眉,正欲出声。
溯洄袖袍一展,妖纹瞬间缠身,定魂咒已然生效。
青陌却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过后,整个人骤然定住,脸上神色木然,接着闭上双眼,好像睡过去了。
铃兰见状,脸上浮现了一丝紧张。
“这术法不伤人,等会儿他醒来不会记得什么。”溯洄低声向铃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