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珏面上一阵复杂,说不上什么滋味,松开宜真的胳膊,径自走到汽车边拉开车门,他向来不是个多费口舌之人,摊开手朝她作一个请的手势。

“你自己选吧。”

宜真感受着孔珏浑身上万个毛孔散发出来的长久权威,又瞅瞅盯住她的陆深,到底是屁滚尿流地选择了大哥的车。

陆深修长而矫健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愈来愈小,直到被树木、道路、车况给彻底隔绝。

汽车将人带至花香鸟鸣的静安区,老宅静悄悄地矗立出古典派的老资格。张妈脸上终于显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道厨房里炖了参汤,先生要来一份吗?

宜真不免内心吐槽,张妈难道有千里眼和心灵感应大哥今天会回来?她在家时恐怕没有参汤的待遇啊。当然她也不需要。

随后有助理过来,将孔珏的部分公文送了过来,看那架势预备在老宅安顿一段时间。兄妹俩各自进了房间,宜真偷偷地钻出半个脑袋,又迅速地收回去,一头扎向大床。

刚要拿出手机,房门被敲响,是孔珏的随身助理兼秘书庞海。

庞海彬彬有礼道:“小姐的手机方便让我保管么?”

“不方....b..”

“老板吩咐的。”

宜真认为收缴手机绝非良好信号,去浴室里洗澡出来,踏着一双毛茸茸的兔毛拖鞋往楼下去,大哥换了家居服正坐在沙发边好整以暇地处理公文。挥手让和蔼可亲的张妈忙去吧,空旷的大厅里独留了宜真一人。

宜真刚吸了一口凉气,庞海又过来了,双手交叉着跟保安似的等候在他老板的身侧。

宜真讪讪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术性喝水,敬候大家长的质问和发落。

孔珏将手里的平板反手交给庞海,正视过来的目光仿佛立刻将宜真穿透。

宜真梗着满后脖子的汗毛问:“大哥,您这是....要把我关禁闭啦?”

孔珏将头一点:“没错。”

宜真挠挠头,挠挠脖子下面那块纤薄的肌肤:“为、为什么呀?”

孔珏轻笑一声,不是真笑:“难道你不知道?”

宜真浑身一颤,随即低下头来,两片唇又粘又干,喝再多水都没用。

孔珏猛地抽了一套文档甩到地上,文件封面上硕大的黑体字-关于某私人银行发行的a型债券合同,扎人眼球地摇曳飞舞。巴掌重重地拍到扶手上,一番隐隐的震动。

“怪我一直没法狠心教育你,总想着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总想着我们家宜真自小没有父母关心,你缺父爱母爱,在外面胡来是为了发泄对家里的怨气。可真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个程度。”

“我的签名你学了多久?”

“偷拿私章去牵合同,按合同标的,你知道抓起来要判多少年?”

“该说你愚蠢,还是愚蠢?办了这么多不入流的事,最后自己一分钱好处没有,全送给李毅做把柄了?!”

孔珏盛怒之下,搅和着浓稠得散不开的悲哀。正如他所说,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怪他作为大家长没有在原则问题上对妹妹进行严厉教育。他总想给她最好的,给她擦屁股,却没想到年轻旺盛对一切都不满的生命,给她的越多,她越不会满足。只有彻底伤害到自己或者身边的人,她尚且还不知会不会停下叛逆的脚步。

宜真感受到孔珏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隐忍情绪,他的眼眶都红了,是何等的失望!

眼角的泪啪嗒啪嗒地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宜真难受地抓住胸口衣服,心脏砰砰砰地大跳,仿佛要撞出来。是谁躲在她的灵魂深处嚎啕大哭?孔宜真,她恐怕还在啊。

“哥!”宜真朝孔珏扑了过去,扑倒在他的大腿上:“哥,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你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