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汁下肚,谢安宁从惊喜交加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终于想起今日接的懿旨。

皇后娘娘令她择日去郓州的消息,这会儿,怕是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偏偏就这样凑巧,懿旨前脚刚到,后脚她就诊出有孕。

还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步子迈大点都怕影响腹中孩儿,怎么能长途跋涉,去郓州督办女学事宜。

若是没有传达旨意,差事还能回绝。

现在,以身怀有孕的由头叫娘娘收回成命,不说在旁人看来有贪生怕死之嫌,只说才登上后位没几日,懿旨发出,就要收回……

多少会让姜翎月这个皇后的威仪受损。

娘娘待她这样好,该效力时,却临阵出变故。

谢安宁眉头微蹙,看向自己的肚子。

……这个孩子来的,的确有些不是时候。

她原本甚至打算明日就启程的。

现在却要入宫告罪了。

她面上难色清晰可见,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王少甫一眼就猜出了她的心思,他淡淡道:““郓州的事你不用烦心,我去。”

……?!

谢安宁拧眉,“你并非内廷的人,还在朝堂当官呢,岂能轻易离京,……再说,娘娘旨意上点了我的姓名,还容人替代吗?”

“这你不用管,我会去同陛下和娘娘禀明内情,”王少甫笑了笑,“本来也打算跟你一起去的,现在你不能动身,我自己一个人去,或许回来的还快些。”

谢安宁:“……”

她有些发恼,面上浮现一抹冷意:“是,这话自不必说,毕竟,有几人能有你王大人的手段高超。”

“我可没否定你能力的意思,”

王少甫低低咳了声,笑着解释道:“是你秉性温良,太过心慈手软,事情让你来办,不到万一,是不会轻易见血的,却不知你初来乍到,动摇的又是他们的根本利益,若没几条人命填进去,晓以利害,当地官僚富绅势力如何肯配合。”

雷厉风行,速战速决,才是破此局之法。

真要徐徐图之的讲道理,只会叫人笑看,反而蹬鼻子上脸。

到最后,同样避免不了一场干戈,却会更危险。

谢安宁没有说话了。

他这番话说的有道理。

只是,她在京城养胎,换他去郓州……

王少甫看着她将药喝完,似想到什么,又道:“我带上婉儿一块儿去。”

纸上谈兵,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言传身教。

让女儿亲眼见识一下官场的血腥,比关在家里,闭门造车有用。

既然打算入仕,日后的对手便都是朝堂上心狠手辣,心机深重的政客,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现在输不可怕,做他的女儿,只要他活着,她就输的起。

王少甫早改了让谢婉做个富贵夫人的想法,他已经决定,将女儿当继承人培养。

就不能错过郓州之行。

他的慈父心思,一目了然。

女儿跟着他去,只会有莫大的成长,至于安全问题,谢安宁更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交代道:“你要征得婉儿同意,不要替她做主。”

“好,”王少甫无有不应,轻轻颔首,“我明日就进宫请命,你不要操心其他,养好身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商有量着,让人插不进话,似多年的老夫老妻。

旁边的石原卿面无表情,自谢安宁手上接过空了的药碗。

直到这会儿,谢安宁才察觉到他,不由有些尴尬。

她攥紧寝被,小声道:“有些苦,我想吃粒蜜饯。”

石原卿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