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虽然经常去跑马场,但她身边时时刻刻都有皇帝陛下相陪,姜邵父子几个只敢远远跟着,连近身都做不到。

如今,他许她独自出宫,何尝不是打算给姜家父子机会,出现在她面前陈情……

想明白这一点,姜翎月心中有些复杂。

见主子手握那块刻了枚‘君’字的玉佩,一动不动的站着,怔怔出神的模样,身后的锦书上前一步,小声道:“娘娘可要出宫?”

姜翎月没有说话。

她定定的站了会儿,忽然道:“锦书,…你说,姜家对我有恩吗?”

作为生父,姜邵对她本有生养之恩的。

可是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给她生命的是她的母亲。

姜邵做了什么?

充其量不过一场夫妻欢好罢了。

生恩就算有,但也没多少。

养恩,更谈不上。

在姜家,她过的还不如府里得脸点的奴婢。

除了走投无路的入宫参选外,她从未因为姜家大小姐这个身份,而得到什么优待。

作为兄长,姜文姜武也从未多爱护幼妹。

母亲留下的嫁妆,有两个兄长在,根本轮不到她得什么。

他们连个睹物思人的念想也没给她留。

大概真的是脑生反骨,不懂孝道。

就算经历了前世,见识过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姜翎月依旧生不出什么动容之心。

她从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受了姜家的恩情。

而她身后的锦书,沉默几息后,也是缓缓摇头。

作为姜家的奴仆,她说不出更多过于指责的话。

但她知道自家姑娘受过多少委屈,怎么会觉得姜家有恩?

这一天,姜翎月到底还是没有出宫。

她确实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对姜家。

如果是十七岁,走投无路,被逼入宫的姜翎月,那她对姜邵,对沈氏,对姜家所有人,都是心怀恨意的。

毫无意外,她想报复。

她曾经感受到的痛苦绝望,他们都该经历一遍。

让他们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可现在,她重生了。

前世,她见识过他们的死亡,也见识过姜家的败落。

姜家的那些日子,其实在姜翎月的记忆中,已经很久远了。

那些发了狠的恨意,似乎也烟消云散。

姜家人,在她心里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何必为陌生人费心力呢?

恨,是最耗费心力的事。

…………

当天晚上,皇帝陛下踏着夜色进了宁安宫,见在宫殿窝了一天的小姑娘,笑道:“这么乖,没有出宫玩?”

姜翎月面色一言难尽。

她真是受不了他用这样轻哄的语气说话。

“不想出宫,若是无聊也可以传乐府那边的艺姬来献技,”想到那日这姑娘优哉游哉欣赏歌舞的模样,祁君逸笑道:“不管想要什么,吩咐下去,底下人会为你准备妥当的。”

内廷上下,包括几大尚宫局,早就接了令,静待宁安宫这边的吩咐。

这一点,姜翎月知道。

宠妃的待遇她不是第一次享受。

皇帝陛下想要抬举一个人,那恨不得普天之下所有的好东西一股脑塞给你。

要不说各朝各代的后妃们,一个个都争着当宠妃呢。

锦衣华服,琼浆玉露,都是摆在面上的,底下人真的是,想你所想,忧你所忧,由身到心都给你伺候的周周到到。

姜翎月应下了。

第二日,她还真起了观赏歌舞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