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掩埋在荒星沙土里的玻璃瓶。还有那朵枯死的花。
博士的谈话仍在推进中。他说:“郁此,有一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你是否愿意牺牲少部分人的生命去挽救一个悲剧?”
“博士,生命是无法进行权衡的。”
博士微微笑了,“在我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跟你一样持有这样天真的论点。”
“世界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每天都会上演生存与死亡。人类演变至今也经历过筛选与淘汰,我们是进化的成果,文明与科技的发展相互促进,人也是如此。”
“有一类人,他们寄居在下等星。他们看上去拥有人的心智和身体,实际上不过是生物演变失败的物种。高等的Alpha和Omega拥有对发情期的自控能力,能克制原始基因里的繁衍本能。但他们不能,他们会在发情期的时候制造一个又一个产物,这些产物泛滥成灾,根据品相成为流通市场的货币……我们常常称这类人为奴隶。”
“人如果没有自控能力和牲畜无异。”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
博士问道:“有一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你是否愿意牺牲这类‘人’的生命,去为大众创造福祉?”
话已至此,郁此又有什么不明白的。狡猾的毒蛇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真实与灾厄一同降临,事实的真相触手可及,他让他做出选择。
少年反问,“克洛伊莱博士,在你眼里他们的生命只是一样节约耗材的存在吗?”
博士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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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对无知的下位者施以包容的眼神,他审视面前这个年轻的Alpha,除去青涩单薄的身体,博士予以一个想法稚嫩的评价。
他看出郁此竭力压制自己不与他争辩的想法,可在对方的眼里,克洛伊莱还看到了一句无声的质问:你凭什么那么傲慢?
博士若有所思,明白自己的生命论非但没有说服这个孩子,反而还激起了对方的逆反心理。考虑到对方的年龄,克洛伊莱的微微不快就消散了,郁此还太年轻,他不知晓生命有时也是上位者明码标价的筹码之一。
想必对方内心的想法应该是:即使蝼蚁的命再轻贱,也不容许他人擅自剥夺。
博士微微遗憾,这种在对方内心形象遭到损坏的事应该交给施莱恩去做才对。想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郁此对他的观感都不会很好了。
克洛伊莱:“你是生气了吗?”
他似乎感知到空气中隐隐浮动的信息素,他那番话竟把郁此激得情绪起伏过大,发情期提前了。博士反思了一下,得出结论:应该不至于,对方原本就是发情期将至,这只不过赶巧了。
谈话告一段落,他伸手还没碰到郁此,就被对方啪一下打掉了。
博士:“……”
以后这种不讨人欢心的事还是让施莱恩来做吧,毕竟团长最擅长潜移默化搞同化了。
克洛伊莱看出郁此的抵触,他没有再强迫下去。Omega的信息素柔和的围绕在郁此身侧,Alpha的信息素厌恶它的存在,不容许它接近。
这一时刻同荒星那时并无分别,被勾起的血与泪的回忆裹挟悲怆的情感向他袭来。郁此的大脑昏沉,他承载太多足以将他撕裂的情绪却又不得不因当前的形式迫于按捺,躯体反应成为灵魂倾泻的出口。
他遏制自己的反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抑制剂为自己进行注射。克洛伊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动作,见他平复下来后,微微叹息一声朝他走去。
迎着少年警惕的眼神,博士冰凉的手捧起他的脸,同他对视。
“你通过考核了。”他说。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