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人已闪至,他踩在一摊黏腻的血上,嗓子似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阿宿喘口粗气,挨下这一巴掌,一些细小的伤口再度绷开。她舔掉嘴角溢出的血,依旧不怕死地挑衅:“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去把你的侍卫叫回来,让他们也听一听,他们忠心侍奉的君王都干过些什么天打雷劈的丑事。”

豫怀谨任她谩骂,他扬起手,缓缓卡上女子脖颈,淡漠发问:“谁说她是朕的妹妹?”

阿宿微怔,以为他死不肯认,但她把头偏回来,豫怀谨幽暗的面容中满是坦然。

大约根本没打算放她活命,便不怕她听去多少,豫怀谨五指逐一收拢,陷进她嶙峋的颈骨里,同时又一反问:“谁说,她是先帝的亲生女?”

阿宿张开嘴,可她发不出一个字,在越发稀薄的氧气里,她不住回放着那句话。

谁说,她是先帝的亲生女?

在她差一点断气前,陆万才过来传报,虔亲王有急事求见,已在宫门外等候。

豫怀谨这才松开手。

他吩咐陆万才烫几壶酒,再准备个羊肉锅子,安排王爷去偏殿等他一会儿。

阿宿霍然恢复呼吸,大口腥浊的空气灌来,她无力地跌伏在地上。

豫怀谨不再管她,大步走出地牢。他一身血锈腥膻,有碍观瞻,需整理一下方好见人。

宫中的年节到他这一代,因无妃无嫔的,一向比之前几任帝王要冷清许多,而今年尤盛。他以伤怀九公主北上和亲,太后病体不愈,朝中事端频发为由,取消了除夕的宫宴。

冬夜风啸雪涌,陆万才为他撑伞,他一路急咳不止,时而用帕子摁一摁唇。

在通往御清池的近道上,豫怀谨行到一处,突然收停脚步,主道左边的宫墙有大片焦黑,多年未有修缮,保留下它原本的面貌。

陆万才稍有疑惑:“皇上?”

豫怀谨抬一抬手,做出停止的手势。他接过陆万才的伞,向宫院侧墙的灌木丛走去。这一面本没开凿小径,夏季草木茂盛,已长到及腰高度,或许是宫人曾在墙边修理过植被,隐隐踩出条细长的小土路,笔直通到西边墙根。

他驾轻就熟地走到尽头,在那手指粗的墙缝外立定,风穿过破败的缝隙,打在他血迹斑驳的衣襟上。但他一点不觉着冷,执伞半蹲,摸一摸角落冻结坚硬的雪泥。

便是在这儿,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尚年幼的徐尚若。

无人知晓他们如何会认识,就像从没人在意过,他被二皇子夺去的湖笔是怎样找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