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当晚的事宋瑙没再跟人提起过,即便椿杏问起来,她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你非要问的话,我只能扯谎骗你了,我已经备下十几种说辞,不知道你想听哪一种?”

简而言之一句话:别问,问便是谎话。

椿杏以为,她家小姐已然处在搪塞人的最高境界,有什么比极真诚地传达给你“我确实在搪塞你,但谁叫你问的,你活该”这样的信息,更能噎人的呢?

椿杏略微怅惘,她家小姐到底是个大姑娘了,是该成婚嫁人的年纪,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可往往想要在一处遮掩的东西,总会在旁的地方显露出来,是防也防不住的。

那时距离乞巧庙会过去七八天,宋瑙甚少出门,大多时间拿来绣一块红被面子。

宋家二老觉察出她没什么精神头,终日蔫头耷脑,越发不爱走动,便想劝她出去沾一沾地头烟火气。

宋瑙刚听出点苗头,立刻往床榻一躺,四仰八叉,挺尸似的双手死攥住被单,毅然决然:“上回爹娘赶我出府,我折了一条腿,差点儿把小命交待在山里头,可见外头世道凶险。爹娘若还执意要我出门,就这么原样连铺盖与我一起扔出府去吧,命都要没有了,要脸面也没多大用处。”

宋沛行拿她的泼皮样儿没辙,探询眼光转向椿杏:又怎么了?

椿杏同样迷茫地摇一摇头,宋沛行正欲再问,府外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起先隔着道府门听得并不真切,但那些个响声很快便穿墙破府,在堂前掀起一重大过一重的喧闹。

宋沛行被引了过去,宋瑙不是个太爱给自己找事的人,在哪里躺下,便就在哪里多躺一会儿。直到在由远及近的哄笑中听得有人高喊什么宋大小姐,她才一骨碌从床榻爬起来,盘腿吩咐椿杏:“去,看下怎么回事,青天白日闹得慌。”

椿杏腿脚麻利,抄近路直取前厅,不多时便狂奔归来,慌张中遭门槛绊了绊。

“我、我听老爷喊那领头的国舅爷。”

“当今能称得上国舅的,唯有皇后娘娘同父异母的庶出兄弟了。”宋瑙没多想,同一姿势坐久了,尾椎骨硌得有些疼,她探手揉了一揉,顺口问,“他来做什么?”

“他说七夕夜与小姐偶然一见,倾心难忘,要……要讨小姐做八侍妾。”椿杏吓出眼泪,“国舅带来一帮人,可能是家仆,样子不三不四倒像地痞打手,还哐哐抬来好些箱子,横七竖八扔在前院,落脚的地方都没了,说是下聘来的。”

听完头一句时,宋瑙脑袋嗡的一声,被一股邪火驱着,差一丁点儿冲出去跟放话的人理论。

你才是八侍妾,你祖上全是八侍妾!

但她那颗胆子称一称也没几两重,待椿杏把话说完,那簇小火苗差不多也被雨打风吹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天前那沾带酒气的夜风,像陡然穿过白日天光,扑向面门。宋瑙左右一联系,即刻就将两处连接到一块儿。她连滚带爬下了床榻,迈过椿杏向厅堂跑去。

尽管那时天迟露重,又相隔多日,但宋瑙仍然一下子认出那张脸。

五官是好的,可流气过甚,常年地寻欢作乐把身体底子掏空了,长相倒成其次,谁见他第一面都会想问上一声,这个未上年纪已压不住猥琐劲儿的富家公子是谁?

宋瑙躲在廊上,听爹爹语气逐渐冷硬:“多谢国舅爷抬爱,可惜老臣家中子嗣单薄,只这一个掌上明珠,不求嫁个权势滔天的,但断不可能去做人第七、第八房的侍妾。”

哪怕宋瑙从前不了解国舅其人,但今时观之面相,便知是刁钻狭隘之流,不论她嫁与不嫁,话说到这份儿上,梁子怕是结下了。

左思右想间,她不当心自圆柱背后露出颇凝重的小半张脸来。

宋母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