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门了。

信号发射器在他的手里逐渐多了一丝体温。

沈随站在楼上的窗边,在雨声中辨别着外面的动静。

他没想到他“走丢”后,沈越冬会那么着急。

她说的话一如既往,听不出丝毫关切:烦躁,命令式的语气,趾高气昂,不耐烦。

语气强势地反问他“你有异议?”,仿佛顺服她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回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笑。

但他该怎么对她告别?

我已经找到了身份。

我的记忆恢复了,谢谢你的帮忙。

我会把这几天的房租付给你的。

怎么都好,可是又怎么都不好。

更糟糕的是,他暂时不想和她说话。

原因简单又可笑,“姘头”。

按照她那种嘴上跑火车的个性,姘头应该只是一个戏称。

但他就是暂时不想和她说话,一句话都不想说。

现在沈越冬出门了。

如果此时按下信号发射器的加强键,军部六处的人可以顺利把他接走。

他只需要写一封简单的告别信留给沈越冬。

然后告诉舒辉和舒桃,家里的人过来接走了他,这个信封里是感谢礼。

是离开最合适的时刻。

“abandon,放弃,abandon,放弃,abandon,放弃……”虎皮鹦鹉在鸟架子上踱着端庄的鸟步,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你在背什么单词?”沈随问。

虎皮鹦鹉歪了歪头看他,用特殊的声音叽叽咕咕地回答:“我开始背单词了,abandon,放弃!”

“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abandon,放弃。”

好几天了,这只小鹦鹉一直都不肯告诉他名字。

昨天他问沈越冬。

它的主人沈越冬也用同样抬杠的语气说:“不告诉你,你得自己问出来。”

“那我叫你小随。”他说。

虎皮鹦鹉气急败坏:“不是,我叫小冬,我叫小冬!”

沈随微微笑了笑。

今夜过后,这场冲刷一切的大雨会带走所有痕迹,包括这段短暂又微妙的记忆。

那枚信号发射器翻来覆去地在沈随的手里,不安宁地转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虎皮鹦鹉小冬也不知道背了多久的单词。

他终于犹豫地把信号发射器重新放回衣服内袋里。

等她回来吧。

**

沈越冬从自己的秘密基地赶回来,浑身淋湿,第一时间上楼去找沈随。

一边上楼,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无论如何都要再骂一句2号剧本的作者。

2号剧本给她安排的隐藏感情线,多“好”啊。

对她和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的蜜糖陷阱。

这年头,打败全剧天花板反派的不是主角的智慧和力量,而是反派的恋爱脑。

可惜技能可以学,恋爱脑这东西她长不出来。

“沈随!”她打开门。

“沈越冬。”他却站在她身后。

在过道黯淡的光线里,沈随的身形被笼罩在阴影里,眉眼深邃。

“你在找我?为什么?”他问。

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