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能两体一心,白?头偕老。】
他说,“玉娘,忘了他。”
【勿以吾为念,忘却前尘,另觅良缘。】
他说,“裴守真的心在你手中了,它不比旁人的差,真的。”
【吾亦将反思?己过,修正不足,以求来世再得良缘。】
裴瑕裴守真。
夫妻七载,好似直至今日,她才了解到真正的那个他。
泪水不觉模糊视线,直到哭累了,沈玉娇才拖着疲惫身躯走?到床边。
从?她晕倒那日,棣哥儿就被李氏带回沈府住着,裴瑕离世的消息那孩子尚且不知。
沈玉娇也不知该如何和孩子说,总之,能拖几?日算几?日,起码等她这当母亲的先收拾好情绪。
阖上沉重眼皮时,她想,守真阿兄,入梦来吧。
起码让她与他好好道个别。
哪怕是?在梦里。
可他却太吝啬,再不肯来。
一夜无梦到天明。
再次醒来,沈玉娇走?到镜前。
镜中人满脸憔悴,双眼红肿。
这副模样莫说是?白?蘋她们,她自己都吓一跳。
阖府的下人们也都难掩哀色,白?蘋秋露两个婢子私下也都偷偷哭过,这丧讯传到在外养老的乔嬷嬷和已经嫁为人妇的夏萤、冬絮耳朵里,也都红着眼眶前来探望一番,暂按不表。
总之现?下,沈玉娇道:“去煮个鸡蛋,滚一滚会?好些。”
秋露应声去了,白?蘋拿着牙篦替沈玉娇梳发,有心安t?慰,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毕竟娘子与郎君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鹣鲽情深,而今,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1]
她们这些奴婢都觉得惋惜,何况娘子是?亲历者,只会?比她们更难过。
梳头的牙篦忽的停了下。
沈玉娇从?铜镜中撩起眼皮:“怎么了?”
“没,没什?么。”白?蘋摇头,手中也继续梳着。
沈玉娇偏了偏头,看她。
白?蘋在她平静明澈的眸光下,垂着眼嗫喏:“瞧见了一根白?发。”
沈玉娇噢了声:“就这点事,帮我拔了吧。”
白?蘋咬咬唇:“那您忍着点。”
沈玉娇笑?笑?:“拔根头发而已,又不是?挨一刀。”
头皮很快传来轻轻一下刺痛。
那根白?发递到了沈玉娇眼前,她接过,在指尖捻了捻,轻轻呢喃:“竟有白?发了。”
白?蘋没敢说,昨日梳头都还没有。
沈玉娇盯着那根白?发,却想到了去年,她也曾替裴瑕拔了根白?发。
而今,她也长了白?发。
看来他们真的都不再年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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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哥儿五岁的生辰,过得很简单。
沈玉娇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又领着他到了裴瑕的书房,站在那个箱笼前,与他说了死讯。
棣哥儿生来聪慧,这几?日在外祖家虽被瞒着,但也从?大人们待他的小心翼翼,以及闪躲的眼神里瞧出端倪。
及至今日见着一袭黑裙的阿娘红着双眼,他也明白?过来。
“爹爹与太祖母一样,去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吗?”棣哥儿问。
沈玉娇颔首:“是?。”
棣哥儿:“那他还会?回来吗?”
沈玉娇默了默,道:“应当不会?了。”
棣哥儿也沉默了,小小的脑袋低下,盯着地上的脚尖。
半晌,他低低道:“可我想他了怎么办……”
沈玉娇本以为眼泪已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