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朔目光沉沉，额前的青筋跳着疼。

以他对纪斯衡的了解，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那么一台有价无市的医疗仓，被他轻飘飘送出去，背后绝对藏着目的。

同时，更让他头疼的是，时鱼似乎并不了解这台医疗仓的价值，估计张口要完东西，看纪斯衡给了，就稀里糊涂地收下。

“那么紧张做什么？”

纪斯衡平静地拿过一旁的通讯器，把上面老顽固发来的催婚消息划走，往日看见这些消息就烦躁，如今一朝平息，他浑身轻松。

“我承诺过季小姐，只要是我能拿出来的，她尽管开口。虽然代价是大了些，但我也不好违背诺言。毕竟，我向来守信。”

纪朔知道和他说不通，另开了一个话题：“送出去的医疗仓，里面的数据是不是都会汇总回纪家。”

纪斯衡把目光从通讯器转移到纪朔身上，带着点疑惑：“你想做什么……查她的身体数据？”

“是。”

纪朔总觉得今日时鱼的表现有些异常。

他不确定自己失控的时候是否对时鱼进行信息素压迫，也不确定时鱼是否因此受伤。但以他知道的，如果时鱼真的是低等级Beta，绝不会对他的信息素反应那么淡薄。

从遇见时鱼那天起，他就鲁莽地怀疑她，以至于生出太多事端。这次或许又是猜忌作祟……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想查一查她的身体数据。

他怀疑时鱼隐瞒了信息素等级。

“你不觉得你有点冒犯季小姐的隐私吗。”纪斯衡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

事到如今，他根本不相信纪朔所说的，对这个Beta毫无感情。

伤害她、补偿她、又关注她。一桩桩一件件，在意到如此地步，这些都是他从未在纪朔身上见过的。

见纪朔坚持，纪斯衡无奈地说：“若是医疗仓联网，数据确实会汇总回总部。但若她不想被别人知晓数据，断网之后，哪怕是从我手里出去的医疗仓，我也查不到里面的数据。”

“……”

“不过，下个月索图军校和伊尔军校要在西塞星进行军事训练，在那之前，学校会对学生的身体进行统一检查。那个数据，我倒是能帮你拿到。”纪斯衡眯起眼，“……还有，训练的时候，顺便把与周家人的账，一起算清。”

周家既然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往日他忍着周立泽挑衅，不过是不想公然挑起纷争。

现今撕破了脸面，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

纪斯衡安排专人送她回家，顺便把医疗仓一齐送到家中。

时鱼将卧室门关紧后，吩咐他们把医疗仓直接放到客房就好。

等医疗仓安装完成，确保人都离开，时鱼才把季一转移到新的医疗仓中。放好营养液，她惆怅地看着仓中人沉睡的面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季一被她当成不会回复的、安静的树洞，她尽情吐露烦闷、痛苦，把经历的种种事情当成故事说出来，夹杂着调侃和埋怨。

胸腔里积蓄已久的孤独得到短暂的释放。

时鱼隔着冰冷的透明材质，凝视这个与她未有半分交流、却已相处多日的女孩儿，迷茫地问。

“你会醒来吗……”

困意袭来，她趴在医疗仓上，沉沉睡去。

夜色浓郁，医疗仓运作的机械声微弱而清晰，仓体内笼罩着一层疗愈人体的雾气。

仓中人精致如人偶的脸庞泛着健康的色泽。仿佛蝴蝶振翅、微弱的生机渐生，她的睫毛颤动着，眼珠因为苏醒而转动。

倏地，她睁开眼。

一双浅黑的、澄澈的眼瞳，空洞而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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