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呆如木鸡,噤若寒蝉,商淮眼皮都连着跳动了三下。心想阴官家本家的执事?都有点本事?在?身?上这个他知道,高人嘛,总是格外傲气些,但这话也太?不合时宜……太?大?胆了。

他有点想捂住这位执事?的嘴把她悄悄带走,不然她可能会惨烈死在?巫山最?高秘笈的雷术之下。

苏韵之的话落下之后,温禾安捏着手里的两根筷箸,偏头顺着大?家的视线去看陆屿然。

他这次没再看四方镜,而是稍抬了头与她四目相对,眼中如坠片雪,似忍无可忍,每根脸部线条都挂着浅薄霜色,无形之中便?可伤人,他不为伤人,只是偏生想将她眼中所有情绪,冷静的,懵懂的,亦或是同样不满,濒临失控的都翻找出?来?。

她直直与他对视,没有躲避,但并不说话,颜丹鬓绿,双瞳剪水,那幅模样好像在?无声问他:

你要?解契吗?

陆屿然难以忍耐地垂睫时,瞳色已经比往日更深一些,他指骨抵着桌面,拽着椅子?站起来?,分明喉间辛涩微麻,声音依旧透清,扑面皆是凝肃之意?:“解什么?”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他起身?上楼,没有半分吃饭的兴致。

苏韵之被凶得摸了摸鼻子?,很是忿忿,但想想自己每次好好在?阴官家闭关时收到陆屿然的传信,那想炸天炸地的心情是一样的,于是撇撇嘴,哼了一声,懒得计较。

温禾安眨了下眼,盯着陆屿然的背影看了看,绒絮一般的眼睫缓缓扇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半晌,她放下筷箸,指腹触了触他靠过的椅背一角。

若有所思。

像在?迟疑地确认什么。

“解契”这个词,好像碰到了陆屿然的底线,方才他起身?的时候,眼里诸多繁乱的情绪糅杂,戾气不轻,漫成了海,温禾安脑海中还有印象,三年前他提结束时看自己的眼神就跟方才一样。

那个注定无解的难题。

他未经思索,身?体却又?好像已经给出?了发自本能,难以遏制的回答。

“阿枝。”

过了不知多久,温禾安缓缓扭头看向苏韵之 ,抿着唇轻声唤她,语调又?轻又?认真:“以后别说了。”

苏韵之叼着根嫩菜心无知无觉看她。

温禾安瞳仁圆而大?,此刻像才撷取到了捧水莹莹的新鲜朝露,与人对视时有种要?将人吸进去的感觉:“……他很不喜欢听这个。”

第 51 章

阳春三月, 枯木逢春,春色阑珊。一行人在这座府宅中也住了一段时日,灵气泛滥, 于是无形中比别处更早泛浮出一种生机, 雕花门后桂树抽出鲜嫩绿芽,桃树鼓出米粒大小的花苞,小海棠满目柔粉,在枝头挂着的宫灯照耀下点出近乎透明的光泽。

阴官素来低调,不欲与高门大户, 钱权之流相争,一般情况下, 旁人决计请不动阴官下溺海,可?事关天授旨, 哪怕是要将天穹捅个窟窿出来?, 都有的是人要试一试。

阴官家家主不爱管事,大多事宜都由她师兄代为处置, 别?的事也便罢了, 但这次阴官家再是坚决,也架不住各方?大人物?的书信如雪花般飘到案桌前。这次本家为天都张榜悬赏双煞果, 大约是要还什么天大的人情,同时,也是无形中松开了严明管束阴官的那根线。

如此一来?, 厉害的阴官带着大族大派进溺海,谁能?说得清是因为本家的悬赏,还是因为收了无法拒绝的高价呢。

那些一封接一封没完没了飘向阴官家的书信大概也就此消停了。

温禾安如是想着, 一方?面有些好奇阴官家究竟欠了天都怎样的人情,她在天都这么多年, 在阴官家碰过无数次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