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争辩了番,说那拿柳条子穿心剖腹的能是什么好人,想来修的也是歪道。

祖君道他糊涂,只说那衡云子古怪,不愿与人交。但受他庇佑的数百里范围内,几百年间从未生起过一桩祸事,也无恶妖邪魔作祟。

甚而好几座城池里,都供奉着百姓为他铸的仙像。早年间也常有百姓叩拜山阶,以答他恩情。不过总见不着他的面,时间一久,便没什么人去了。

说到最后,祖君一掌拍在他的脑后,斥道:“我又何至于将你送进豺狼虎豹的嘴巴里?”

他将信将疑。

为弄清楚事实,他尾随了衡云子一段时间。

却发现这人实在荒诞,行事也离谱怪谲

他见魔便杀,从不听什么求情或诡辩。但几乎不用灵术,而是随意捡根枝子木棍,便要了邪魔性命。

唯一一次驭灵,是拿诀法固定了一片荷叶,随后盘腿坐在荷叶上,在池塘中间晒了半天太阳。

打坐的地方就更稀奇了,树上崖边、屋顶房梁……何处都能拿来打坐。最离谱的一次,是他将自个儿埋在了土里。

跟了衡云子大半月,他不拜师的念头更加强烈。

原因简单:这人可能是个好人,但绝对不是正常人。

拜在他门下,恐会将脑子熬坏。

只是祖君仍旧每天带着他往无上峰爬,言说温家不易。

自然,也日复一日地遭受无视。

第五十六天时,他终于忍无可忍,拦下意欲上前的祖君,仰着颈将这些天祖君的话重复了一遍。

字字有力,句句恳切。

最后一字落下,衡云子站起,转身看他。

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话也照样刺人:“原来会说话,我只当你是个哑巴。”

他怔在那儿。

衡云子缓步走近,将那根快要枯萎的柳条塞进他手里,道:“折柳赠别,送你祖君走吧,往后便再难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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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已有四五百年光景。

温鹤岭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人。

数百年,可他看衡云子仍如登山瞰渊,摸不清、瞧不透。

也理解不了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行径。

他移过视线,望向那碎瓷片中的紫竹。

他知晓师尊的意思。

是不满于他对桑褚玉的态度人前冷淡,等她走了,又借瓷瓶窥睨背影。

此等作派未免虚伪。

亦是提醒。

紫竹挺拔,风不摇傲骨。

但可被人摧。

温鹤岭神色不改,视线从那堆碎渣移至衡云子身上。

衡云子不喜使用灵术,就连这药园子,也被布下了削弱灵术效用的禁制。

思及此,他道:“是弟子有错在先,理应受惩。”

衡云子却问:“何故提起这话?”

温鹤岭道:“以往视褚玉为挚友,如今有剑高悬,不得不远离。”

“剑?”衡云子扫了眼他的发顶,“什么剑?我只瞧见一顶玉冠。”

他言语戏谑,温鹤岭也已习惯t?。

知晓他不爱听些模棱两可的话,他索性坦言:“十年前褚玉袒露妖族身份,祖君恰好派人来送药材。没过多久,祖君便递信与我,只道身体抱恙。但抱恙是假,借机联合血亲施下灵术监察为真。若弟子不晓分寸,被祖君知晓,于褚玉无益。”

有灵术监察,平日里这些话他难以说出口。

现下机会难得,由是他带着一点轻微的希冀,正色道:“还望师尊代为传达歉意。待日后突破灵阶,解开监察诀法,必当向褚玉登门谢罪。”

但衡云子所思所想显然异于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