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直接挂断,按下去的前一秒又想起来这不是自己手机,于是直接两步跨过去把吹风机插头拔了。
空气突然安静,余苏杭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茫然:“?”
谢淮把手机往前一递,言简意赅:“电话。”
余苏杭顶着半干的头发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串不认识的号,但还是按了接听:“您好?”
对面是个有些焦急的女声:“小余啊,你赶紧来一趟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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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灯跳到绿灯的刹那,越野车飞快地越过停止线,闯进空无一人的街道。
余苏杭坐在副驾驶上,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
该怎么形容她的存在呢?
给予他生命却没有尽到任何责任,让他从小恨到大又念到大的,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余苏杭承认,他不算是个多么大度的人,可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一切怨恨和过往好像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余苏杭以前的事谢淮也是了解过一些的,包括他把自己的积蓄全部用作了医药费,甚至为了省钱换了住处,这些他全部都知道。
但是余苏杭从没主动跟他提过,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油门踩到了底。
医院楼顶亮着红灯的大字越来越近,在漆黑的夜色里散发着刺目的光。
余苏杭下车的时候还很冷静,一言不发地踏进电梯,按楼层时手却开始颤抖,好半天才找准正确的键。
谢淮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看来今天不是个坦白的好时机。
谢淮抓过余苏杭的手,将他握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展开,任凭空气蒸发掌心的冷汗。
“杭哥。”谢淮从电梯镜里望着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看着我。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她一定不希望最后看到的是你现在这幅样子。”
余苏杭怔怔地跟他对视,目光从迷蒙到清明,在他温和的话语中重新变得坚定。
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交握的手掌间传递,谢淮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你要让她看到,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没有她你一样活得很好,善良勇敢,值得被所有人喜欢。”
他们几乎是一接到电话就赶到了医院,余苏杭在谢淮的安抚下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平静地见了她最后一面。
“妈。”余苏杭站在病床前,声音低哑到几乎听不清,“我们扯平了。我不欠你的了。”
他没有说什么“原谅你”之类的违心话这么多年积攒的怨和恨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一笔勾销的。
从记事以来,关于童年,余苏杭最多的记忆就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韩骁给的玩具熊,反复地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韩骁哥哥的妈妈是院长阿姨,小秋妹妹的妈妈是卉卉阿姨……
那我的妈妈呢?
再后来,余苏杭听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说,这里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
那我多吃饭,再长高一点,妈妈就愿意要我了吧?
他有在很努力地长高,可是长大之后才明白,不是他不够听话,是真的没有人愿意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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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仪平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白布遮住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时,余苏杭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谢淮越过在一旁抹眼泪的护工,开门进去将人拉了出来。
他了解余苏杭,再让他一个人待下去恐怕会出事,谢淮不放心。
护工转告余苏杭,余琼说希望身后事一切从简,最好连葬礼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