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脑中混乱,不知该说什么。程景森跪了半分钟,对着尹寒那双失神的眼睛,又沉声说了一次,“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这下尹寒彻底呆住。
他们在一起快四年了,从没主动提过爱这个字。
对于寻常人来说,爱可能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手可及;但对程景森和尹寒而言,这是他们无法触碰的禁区。
在朝夕相处的日常里,尹寒或许一度感受彼此不曾言表的情意,但他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听到程景森亲口说出这三个字。
命运何其讽刺,他们只能一再领受着它的残酷。
尹寒本想以找回画作作为交换,从程景森身边离开。他自觉无法回应这份感情,他们之间横亘着亲人的死、不平等的地位,和他永远无法找回的那些天赋才华。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仇恨的延续,只要理智在岗的一天,就无法改写成爱的结局。
他们有无数个应该分开的理由,却没有一个能够冲破前尘往事从此地久天长的决意。
可是在他即将走出的前一刻,却因为失明和受伤,而被重新困在程景森身边。
尹寒不想在程景森面前流露出过于脆弱的情绪,但他的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哑声说,“你先起来。”
程景森并无勉强他的意思,只是平和而深情地又一次告白,“小寒,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略一停顿,又道,“本来求婚不该这么简单,但我不知道如果弄得太隆重,会不会让你觉得尴尬。所以先在这里求一次。等你恢复了我们再办一个订婚仪式,到时候想怎么布置都听你的安排。”
尹寒眼中那颗泪,终是忍住了没有任它落下。他伸手去扶程景森,巧妙地避开戒指盒的位置,仍是重复刚才那句,“......先起来。”
程景森没有动,说,“没事,我跪着。我做的对不起你的事多了去,跪一下就当道歉。”
尹寒苦涩地挤出一抹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想要走的......”
程景森这时表现出一个年上恋人充分的成熟和体面。他跪着不是为了施压让尹寒点头,道歉也不是为了让尹寒原谅。
相较于尹寒这里起伏难定的情绪,他反而极为沉稳,“等你有一天恢复了,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再走也不迟。”
退路仍然给尹寒留着。可是心也为他敞开。
这样的回应,绕开了彼此的伤口,绕开了尹寒的眼盲,绕开了那些不堪提及的沉痛,留下的只是无所求的一个承诺。
尹寒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他都不会点头。
他腿上骨折的伤处还远未痊愈,在他撑坐起来试图拉起男人时,程景森已经明白他的拒绝。因为怕他再度受伤,程景森站了起来,顺势将尹寒从沙发里抱起,放到床上。
尹寒环在他颈上的手却没有立即松开,程景森低着头,贴近他的脸,慢慢覆上他的唇,很浅地吻他,温柔又克制。
直到尹寒的一双手渐渐移开,程景森也终止了吻。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没有再提起求婚的事。尹寒以为这一页就算翻过了,没想到一周以后,程景森再度跪地求婚。
尹寒苦涩难言,仍是拒绝。
相隔一周,程景森又求了一次。
尹寒不明白,像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能为了自己三番五次地跪。
他坐在病床上,缓了缓,说,“让我考虑一下。”
程景森似乎没想到他会软化,声音也随之明朗了一点,“好,不急。”
然后尹寒说自己想吃医院隔壁一条街的思慕雪,让程景森亲自去买。大约是养伤太苦,他近来偶尔会有突发奇想吃甜点的要求,程景森有求必应,立刻带上车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