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森说,“尹寒还在画画,半小时后我们到餐厅。”
他回到书房冲了一个澡,换上一身便装,再返回画室,尹寒仍然是相同的姿势坐着,一幅初稿已基本成型。
屋外落雪无声,屋内暖气充盈。尹寒穿着一件长袖T恤,一条黑色运动裤,修长手指轻捻铅笔,正在处理垂坠桌布的阴影过度。
经过昨天造型顾问的打理,他的日常衣物也被撤换一新。今天这件上衣领口斜开,露出匀称清晰的锁骨;衣袖长垂,堪堪遮住手掌,随性之处皆透着撩拨。
程景森靠着门框,点上一支烟,欣赏着他的侧影,也欣赏着他的画作。
香烟的气息渐渐飘散,尹寒很快嗅到熟悉烟味,回头一看,才发觉程景森站在门边,站了已不知多久。
“程先生......?”
他连忙取下耳机,准备从高脚凳上跳下。男人却快步走上去,将他摁在座椅里,视线随之落在他颈部。
“来、我看看。”程景森低声道,一枚新鲜纹身映入他眼中。
那是一个行书的“森”字,约有两指宽,带着新鲜淋漓的血痕,印在尹寒白皙脖颈的左侧。上面贴覆的保护膜还没有取下。
“这样......可以吗?”尹寒试探地问,担心程景森觉得不满意。
程景森一手夹烟,一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上抚摸,最后停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揉了揉,问,“疼吗?”
尹寒并不矫情,平声说,“还行,可以忍耐。”
其实颈部血管细布,痛感明显。纹身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他也痛得一身冷汗,躲在这里画了一个小时素描,才逐渐平复下来。
程景森盯着那个纹身,心绪突然有些复杂,嘴角却噙着笑。
“画得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尹寒身上多出来的,不仅是一个纹身。
那些旧日痕迹,被冠以程景森之名的新生活全部覆盖。程景森给他的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尹寒名义上的姨妈常瑜、还有西仓高中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统统没有留下。
他每晚睡在程景森怀里,清早穿着全美最佳私校的校服被加长宾利开进学院。脖子上新添的刺青惹人注目,起先两三天没有结疤,需要借由高领毛衣稍加掩盖,后来伤口全好了,尹寒也就不介意被人看见。
不少新同学出于好奇,问过这个字符的来历。他答得很平淡,是收养人的名字。
程景森今年29岁,做他的收养人显然不伦不类。
尹寒的美貌自成一派,带有一种东方式的神秘。背地里议论他的学生不少,议论他的身世,议论他和收养人Sean Cheng之间耐人寻味的关系。可是和西仓高中不同的是,没有人再向他当面挑衅,更没人把他截堵在走道和厕所里。
他的同学们都带有上流社会的修养和克制,知道带眼识人。
尹寒行事并不张扬,他每天埋头学习,放学以后还有搏击、绘画、游泳一系列课程。他知道程景森要将他养成一个无可挑剔的藏品,而他也想让他如愿。
圣诞节将至,派对越来越多。
这天放学后尹寒又上了一节击剑课,司机把他从剑道馆接走,再送回赌场酒店时已近傍晚。
直达电梯升上专属楼层,轿厢门打开的一瞬,尹寒眼前闪过大片衣香鬓影的宾客。
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独自站在电梯口,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圣玛丽学院地处康州,与程景森名下的一间赌场相距半小时车程。自从尹寒来到康州念书,程景森就把赌场酒店的顶层留作私用,这上面有室内泳池,健身馆,两间豪华套房,还有一处可以俯瞰周围森林、视野绝佳的放映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