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瑛哼了一声。
赵平津语气平和得不像一个活人:“我待会让刘司机给你一张房卡,这屋子你要来随时来,要什么东西,随你处置。”
郁小瑛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慢慢地浮出一层水光。
她以为她闯了祸,他会生气,会骂她,会为了她有一点点情绪轻起伏,可没成想赵平津对她,这可真是千依百顺了。
郁小瑛知道,她什么都能要,却要不到一个人,那一刻忽然觉得很好笑,她忍不住,站在客厅里仰着头笑出声来。
赵平津站得离落地窗很远,也没有说话,眼底灰蒙蒙的,像一片海。
郁小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舟子,这么过日子,你累不累?”
赵平津看着和他生活了三年多的这个女人,她站在他的面前笑,却笑得圆圆的脸庞淌着泪,他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痛楚的怜惜,他朝她跨了一步,想伸手拉一下她的胳膊。
郁小瑛却一把挥开了他的手,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你把我当什么?把我们的婚姻当什么?”
赵平津终于出声劝她:“一箱子旧书而已,你又何必这样。”
郁小瑛昂着头:“舟子,咱俩好聚好散吧。”
赵平津依旧沉默。
郁小瑛定定地看着他,她哭过闹过,他永远是这样,好脾气沉默地忍着,她哭得厉害了,他有时会走过来,轻轻地搂一搂她的肩膀,她总是又会心软,两个人继续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
这男人的心,她掏心窝子捂都捂不热。
他们是夫妻,却半点没有夫妻的那股热乎劲儿,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没法跟着一个男人在冰冷的坟墓里守活寡。
门开了又关了。
赵平津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躁闷,他知道自已应该追出去,应该哄哄她,把她送回单位或者家里,他脚下一动,客厅的一整面敞开着的观景落地玻璃窗却瞬间如同一个巨大的深渊向他扑过来,整个客厅在刺眼的阳光中仿若一个漩涡漂浮在空中,窗帘的遥控器搁在沙发背上,他朝那边看了一眼,只觉一阵晕眩和恶心。
他背过身扶住了墙壁,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
赵平津迈开脚步缓缓地走进了厨房,他蹲在地板上,伸出手拨了拨那堆余烬。
细小的灰烬漂浮起来,赵平津忍不住偏过头呛咳了一声,目光却看到了底部有半张没烧完的纸片,他拿出来看,是两张叠在一起的登机牌,他的名字和黄西棠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纸都烧了大半截了,残留了一边,出发地写着北京,目的地熏得焦黄的两个字,是沈阳。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赵平津正在创业,忙得昏天暗地的,一次都没有陪她出去玩过,那一趟还是赵平津出公差,那会儿京创刚成立没多久,李明接了一个关外国企的单位项目,做完了大半年账迟迟收不了,赵平津托了当地的一个市局工程处的本科师兄打了声招呼,那边关系复杂,赵平津只好亲自过去了一趟,顺带把黄西棠带了去,他去工作的时候,西棠自已背个包去逛沈阳故宫,赵平津记得那天什么正经生意都没人谈,就全是饭局,早上就开始喝,一直喝到了下午三四点,喝得心力交瘁地出了酒店,打了辆车去找她,两个人在帅府旁的小饭馆吃东北菜。
西棠逛了一天饿极了,赵平津倚在椅背上,看着她呼噜噜地吃一锅酸菜炖排骨,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西棠筷子没停,却忽然凑过头来,伸手摸摸他的脸,笑嘻嘻地说,我可怜的宝贝,都被蹂躏成什么样儿了。
赵平津握住她的手,说,别闹,累。
西棠又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应了声,我知道。
那一瞬间觉得什么都好了。
赵平津怔怔地看着那些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