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至之后,横店下了好几场雨。

片场顶棚都被打湿了,剧组索性改拍雨戏,西棠吊着威亚,跟戏里的大反派挂在半空一遍又一遍地套动作,终于导演喊“卡”,换武替上场,西棠被助理扶了下来,脱下厚重戏服,从中能拧出湿漉漉的水花。

西棠下了戏,身上黏糊糊的一片,内衣裤都被雨水和汗浸透了,片场也不方便冲澡,她只好换了衣服,坐车回到了镇里。

傍晚的雨已经停了,西棠在路口下了车,阿宽给她拿着拍戏用的那个大背包跟在她的身后,西棠低着头,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在街角口拐了个弯儿,爬上她住的那个半坡道。

她仍然在横店的那个屋子住。

西棠把那一层的隔壁屋子也租了,平时助理陪她住,有时妈妈过来探班住一下。

阿宽搂着她的手臂,忽然欣喜地说:“姐姐,看,月亮真好看。”

西棠抬头看了看天上,横店的夜晚,天空呈现出一种黯淡的深蓝,厚厚云层翻卷,中间一轮月亮,已呈满月之象。

初秋了,夜里空气还是闷热,两个人站在坡上,抬头看了看月亮。

西棠远远望去,居民楼旁边依然是一盏昏黄路灯,虫蚁在光下飞舞,路旁杂乱地停着一排轿车。

那一刻,心底最深的那一处血管,忽然轻轻地跳了一下。

路口斜坡的灯下,曾经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等她。

他在她的记忆里,有时格外的鲜活,她甚至都还清晰地记得他那天的样子,瘦高的个子,穿一件白色裤子,黑色马球衫,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微微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表情,看见她从街角走了过来,唇边浮出一抹微微讥讽的笑意。

记忆有时又淡了,他的眉目都记不清了,仿佛隔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刹那间想起来,心里有细细的一下刺痛。

西棠不排斥这种感觉,她的生命中,不会再有他的存在,这一丝刺痛,是他留给她唯一的回忆。

六月份刚回横店来时,一天夜里西棠睡得模模糊糊,开始做梦,梦里自已接了一个电话。

赵平津在电话里跟她说,西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