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帘,沉默许久,沉声说:“是。”

“行啦。”

安达舒展肩背,揉了揉左肩:

“还是说点实际的吧。既然有这样的传单在新都流传,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方彧:“能怎么管?”

联邦去纸质化这么多年,网络监控如翻花手,推陈出新、迭代升级,可眼下人家复古风格,和你玩“石人一只眼”“狐鸣呼曰”前现代这一套,这能怎么管?

安达失笑:“你是电视剧里十恶不赦的军方,你问我?”

方彧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刑侦剧、警匪剧、医疗剧中的军方形象,不由愕然,欲言又止:

“……把他们统统杀掉?可他们还没有犯罪事实啊。”

安达抬起下颌:“你又想说什么?”

方彧:“下官在想怎么辞职。”

安达噗嗤一笑。

他长而微卷的睫毛翕动,泛着淡淡的金色:“我并没有逼您去杀人。”

“杀不杀人,这得看方小姐的信心如何了。”

安达如数家珍:“桑谷区经济较为发达,无量子兽人比例也在联邦全域内最低。桑谷共计有八万七千余无量子兽居民,其中有部分居民与普通公民缔结了较稳定的婚姻关系。”

“这样的规模,能闹出多大的事、会怎样闹事,你大可自己判断。”

“你如果觉得单单对付敌人就已经很棘手,那就不要给自己再留下一丁点内患。你如果自觉游刃有余,那这一点变数,又何值得斩草除根?”

方彧:“行吧。”

“方小姐好像不大满意,”安达眯起眼,“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管?”

方彧沉默片刻。

“安达阁下对数据了如指掌那您觉得,在新都桑谷,无量子兽群体的生活,和在奥托相比,有什么区别?”

安达轻轻“哦?”了一声。

方彧:“不管哪个政党上台,联邦都一直把他们先视作不安定因素,再视作公民。总是出于提防目的来对待自己的公民,这是暴君的政治。”

她顿了顿:“作为暴君的臣民,在面对敌人时,当然很容易背叛。要是我,我也背叛。”

安达默然:“……”

他与方彧对视片刻,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半晌,安达平静地说:“方彧,在我看来,你说的部分正确。”

“只是,你认为不该存在‘暴君’的联邦,与所谓存在‘暴君’的帝政一样,都以存在为第一目的,只是维系存在的手段不同罢了。”

“所以,我们以提防的目光审视一切人,不止是无量子兽的。”

方彧一愣:“……”

“是不是有一种塌了房的感觉?”

安达恢复了教师的神态,以类似谆谆善诱的口吻说:

“那就对了,作为合格政治家的第一步,是对自己的工作祛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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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号。

方彧倒头栽进沙发里,两条腿拖在地上:“啊”

洛林好奇地俯下身:“阁下是在扮演鸵鸟吗?”

方彧一激灵,腾地跳起来。

“对了,洛林少校,”她掏出一张脏兮兮的油纸,“你派几个人,到各大贫民窟、流浪汉聚居区之类的地方……找一找类似这个的东西。”

洛林觑着眼看了半日,很严谨地说:“类似?”

方彧诧异于洛林的敏感。

“嗯,不大可能是‘一样’的,应当是‘类似’的。”

方彧解释道:“这张传单是在伊万诺娃元帅在家门口捡到的如果是无量子兽群体自发传阅,那再怎么无组织无纪律,也不至于把传单发到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