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冷酷地笑了:“此言过矣。不论如何,人处于阶梯形态的社会上,只有尽力有更高一点的地位,才能有更多一点的尊严啊对于你这种不善于拉帮结派啊不,团结群众的知识分子来说,地位是很重要的。”
“尊严?”方彧翻了个白眼。
她沉默片刻,突然回过头,冷声说:“说到尊严我刚刚看到一个老头,他没有量子兽,儿子战死了,自己住在八人寝的地下室里,每天工作很久,挣不了几个钱。”
洛林不屑地嗤了一声,满不在乎:“至少他每晚都睡在床上吧。人类社会发展至今,机器什么都能做,人已经不大重要了。这时候,政府还能给每人一张床,简直是做慈善嘛这就是少校小姐刚刚忧郁的原因?没想到你还很有同理心啊。”
方彧抓着杯子,指节泛白:
“少校,我不是忧郁,没有什么比忧郁更廉价、更毫无意义了我是愤怒。”
洛林玩弄着酒杯,漫不经心:“你已经不是学校里的学生了,有什么可愤怒的?”
方彧沉声说:“如您所说,人类从蓝母星走向银河,走到而今这一步,他们能造出一颗颗山川河海一应俱全的人造星球悬在奥托星环上,却不能给每个人一间容身之所吗?”
洛林一怔,旋即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意味深长:
“以本人的亲身体会来说,越是能造出伟大艺术品的文明,越是有一穷二白的贫民窟当然,鄙人才疏学浅,实在无法解释清楚。方少校是学院派,可能有不同的见解?”
方彧颓然放下杯:“……我没有。”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抬起眼,轻声说:“唔……亲身体会?你有什么亲身体会?”
方彧的目光像寒水洛林笑容一僵,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打个寒战。
片刻后,他重又潇洒地笑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洛林冲她优雅地举了举高脚杯,风度翩翩:
“鄙人是无事不可对人言的。不过,若非知道方少校是多么懈怠的一个人,单单看您表现出的敏感,也实在够让人害怕的了哦,这个意思是碰杯我收回您很敏感这句话。”
“啊,对不起!”
方彧反应迟钝,赶紧举杯,笨手笨脚地和他碰了一下。
洛林雾霾蓝色的双眼中云遮雾绕:
“我出生在廷巴克图。当然啦,现在的廷巴克图是威风凛凛的军区不过,您知道二十年前,叛乱军还未日日紧逼时的廷巴克图……是什么地方吗?”
“诶,弗朗西斯卡觉得,廷巴克图是什么地方?”
突然,一道清澈的声线在背后响起。
这声音听起来干净、清朗又温粹,有一股几近乎天真的少年气。
方彧一愣,回过头去。
一个身着浅粉色兜帽衫、黑色皮裤,戴着一颗小小的黑曜石耳钉,打扮得很前卫的年轻人倚着门槛立着,手中拿着一杯酒,轻轻摇晃。
他有一头浅金红色蓬松细软长发,编成松散的、上宽下窄的麻花辫,堆在左肩头。肤色白皙,清秀漂亮,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般的颜色,浮动着淡淡的温润光泽。
见方彧拿眼直勾勾瞪着他,他抿唇笑起来
不知为何,显得特别……乖巧驯顺。
洛林没转身,脸上笑容一敛,神色严肃:
“闲着没事,穿得这么放飞自我,跑到这种下三滥的地方来喝酒,又与我这样的下流人搭话,叫你家主子知道了,恐怕不会很开心吧提督阁下?”
方彧一口酒哽在喉头:“噗”
“哎呀,弗朗西斯卡,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啦?我和年轻的英雄可是第一次见面,费心劳力,准备了很好的开场白呢。”
联邦眼下最年轻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