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的,但他记得很清楚,在认清性取向的那一刻,比起对于自己喜欢男人的惊讶,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毕竟他的父母对于传宗接代和血统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在邱……哦不,薛怀玉回来之前,父母就一直催薛汶相亲结婚,可想而知,同性恋在薛家是个绝对的雷区,是提都不能提,更不能暴露出来一点的。所以,哪怕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取向,薛汶也不得不一直压抑着,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现在真正留着薛家血液的人回来了,这个曾经最令他头疼的问题也就此迎刃而解。而且,鉴于多了个孩子,加上传宗接代的活不用他来干了,薛家的管束似乎略有放松,就连薛汶以“方便处理生意”为由,试探地提出以后可能不会每天都回薛家大宅住时,父母都没怎么反对便答应了。

这放在以前,薛汶连想都不敢想,于是他顿时觉得自己绝望的人生多了一丝可怜的希望。

在薛父薛母忙着竭尽所能地对薛怀玉嘘寒问暖,要补偿亲儿子这些年在外受过的苦时,薛汶也不由地对这个薛家真正的少爷格外宽容温柔。

毕竟有这人回来,才有他现在日渐光明的好日子过。

薛汶转头,主动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薛怀玉伸手,说:“有不懂随时来找我,请多指教。”

2. 好事

“薛汶,你今天也不在这里过夜?”

薛汶弯腰穿鞋时,听见身后传来薛怀玉的声音。他转头看了眼,那人双手抱胸站在玄关处,挨着墙壁,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地盯着他。

“公司还有事,估计要弄到很晚,来回不方便。”薛汶开口道。

这不是他在故意骗人,又或者找藉口开脱。生意上的事务处理起来向来都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何况现在到了季度结算的时候,公司有一大堆文件和报告等着薛汶一一审查、批复。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得天天加班到半夜。

实际上,今天他本来也没打算回来的,还是薛父亲自打电话到公司找他,他才不得不抽空跑这一趟。

“我听说你以前每晚都会回来。”薛怀玉说。

这话隐隐有一点质问的意味,薛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心想你也知道是以前。

薛家对继承人有着几乎变态的控制欲和严苛的要求,以前的薛汶作为唯一的接班人,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哪怕公司的事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他也要在加班到深夜后守规矩地赶回薛家大宅。即使夜晚的街道没什么车流,开起来还算舒服,但回到宅子通常都是凌晨两三点了。年复一年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薛汶真的有些吃不消。除此以外,他还不得不定期向家里报告最近的日程,大到处理了生意上的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小到三餐吃了什么都得一一汇报。

也就幸好,幸好薛怀玉回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薛汶觉得自己虽然不是货真价实的豪门大少爷,但高低还挺算是个东西。这种高压生活,换别人恐怕早就要疯了,他倒好,一过就过了二十多年。

和他关系最亲近的朋友曾化用一些较为知名的梗对此作出点评,说可能是gay生性比较乐观。

当然,乐不乐观不好说,薛汶倒是认可自己在忍耐这一点上确实颇具天分。

薛汶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但薛怀玉仿佛并没适可而止的打算,反而继续问说:“要不我跟着你去公司吧,老头不是说要你教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