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开始,他与骆琸躲避追杀。
昏暗的路灯、发霉的垃圾,脚下是黏腻的土地。
他架着骆琸,在小巷中急速穿梭,最后陷入死路。他大口喘息,腐败的空气吸进肚子里,仿佛身体也跟着一并糜烂。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突然打开。
“呀!”传来女人的惊叫,“你们......”
苏磬回头看去,暗黄的灯光此刻正照落在女人年轻的面容上。微张的嘴、瞪大的眼,锈迹斑斑的铁门,蓦的就和记忆中的一幕重叠在了一起。
呀,苏磬。
“你们快进来,不要出声。”
你躲在后面,不要出声。
“好,卡,行了。”导演喊停,第一个场景完成。
苏磬站在一边,观看接下来的拍摄。
那女人谄笑着靠上男人的手臂:“哥,不来试试?”
“哈哈哈,大哥你也不嫌鸡脏。”
脏?
“真脏。”
脑海中回响起一道声音。
“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这一句话仿佛化为那根链条,将此刻的他也紧紧锁住。回忆中的冷水逆过时空再次兜头而下,浇凉了血液,冻住了心脏。
何明最后倒在血泊里。
他也倒在血泊里。红色的颜料刺痛了他的眼。
何明说:“帮我转告席阳,我终于能......追光了......”
他却说不出来。
看着关露痛苦而急切的表情,一个字也说不出。
身上湿黏的颜料好似自黑暗深处探出的利爪,牢牢地钳住他。身体变得沉重,双唇张合,只发出点无意义的气音。
他有些想笑,或许也真的笑了。
他确实不是何明。
但他突然十分羡慕何明,长在肮脏泥潭,却开出向阳花。
于是他阖眼,放任自己坠进黑暗。
“苏磬!”
“苏磬......”
耳边响起女人柔和的嗓音。
“妈妈,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这是在做梦?
记忆中的女人蹲下身,和他平视,眼里是温柔而包容的光:“因为爸爸他去做很重要的事了。”
“可是,别人都说爸爸抛弃了我们......”小小的自己瘪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怎么会,”女人抱住他,“你爸爸他......很爱你......”
可接着,画面一转。那女人虚弱地躺在了床上,一手从被子里探出,犹如一根枯木枝,紧紧攥住他的手:“苏磬,去找你爸爸,让他给你条活路......”
女人似乎很虚弱,每说一个字便要歇上半晌,时不时夹杂着咳嗽声:“你爸爸叫......苏承茗。”
苏承茗......
“啊!你终于醒了!”
“我......”苏磬眨眼,过分明亮的光刺得他流出生理性眼泪。
“呜呜呜,哥,我的哥啊,苏磬啊,一天一夜了!你终于醒了!”
意识渐渐回笼,一眼便瞧见聂星行扑了过来。
那人哭丧着脸,边嚎边说:“你真是吓死我了,我找不着你,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他们说你在医院!我赶过来一看,呜呜,都是血!你怎么了?没事吧?和人干架了?”
“没......”苏磬揉揉脑袋,太阳穴突突的疼,“那是颜料,演戏用的。”
“那就好那就好,”聂星行拍拍胸脯,“不过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起就不对劲。哦,还有,剧组说给你放两天假,让我在这守着。估计他们也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