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闭了闭眼睛,轻声讲述着那段斑驳的往事:“在他所有所有的计划里,你才是最后执掌周家的那个人。”

“既不是我,也不是他。”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狭长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你不肯放弃西巷,所以他也不会放弃西巷,甚至……”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擦着自己左耳上挂着的银环,然后才慢慢地道:“因为你,他放弃了我。”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肯向绑匪低头?”周榆的嗓子有些发紧,却还是一字一句地道:“全是因为你,我的好大伯。”

“我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大哥,这些日子来我常常夜不能寐,熙儿很是担忧,我却什么也不能说。那段父辈间的往事,我无权多嘴,我能做的只有尽快将家业尽数还给大哥,然后带着妻儿去北欧长居,熙儿很喜欢那些冰川和极光。”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只要周榆一闭上眼睛,父亲日记中的这段话便会自动在脑海中浮现:“只是大哥始终不肯放弃西巷,我为此感到彷徨,犹豫,毕竟那是父亲临终前唯一的遗愿……”

周榆紧接着轻笑一声,看向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周晏,轻声道:“大伯,我说这些,你全没有反驳,是因为你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对吗?父亲当年对你根本就不设防,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猛地提高声音,一字一句地质问道:“那点权势和富贵,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甚至都不肯再等一等,重要到你亲手毁掉了一切!”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微微闭上眼睛,声音有些疲惫:“小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吃完晚饭,在院子里乘凉……”

“老宅的那棵合欢树,您那时候经常把我举过头顶去摘那上面的合欢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最后看向周晏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又无情。

一片冰冷的沉默过后,周晏突然开口了:“你捡回来的那只小哈士奇,还记得吗?”

他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它又傻又天真,我只需要拿肉小小地诱骗它一下,它就对我完全不设防了……”

周榆盯着他的脸,心脏忽的一沉。

“车祸算什么……”他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宋轩那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些,要我说,炸弹才得劲,一踩油门”冰冷的灯光洒在他的半边脸上,周榆猛地站起身,凳子腿划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一声。

“轰!”他看着周榆大步远去的背影,哈哈大笑了起来。

“池九!”周榆喊了一声,声音微微发着抖:“我的手机呢?!”

“爷?!”池九匆匆赶来,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周榆的脚步:“怎么了?”

“宋乔呢?!”周榆大喊一声,声音尖锐到有些失真:“去找人!快派人去找!打电话给林齐,快点!”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长廊,颤抖着打开车门,寻着记忆的方向在车座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被按亮了,下一秒,周榆眼前一黑,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瞬间涌遍了全身。

主页面上赫然罗列着十几个未接来电,而名字全都是“乔小狗”。

那一刹那,周榆感到自己全部的五感都被蒙上了一层钝钝的布,透着一股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