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热泪盈眶, 乍一松劲, 脚下虚软, 跪在地上,盯着黎应晨离去的背影。

圣女大人, 交给您了!

黎应晨突然感觉手中一轻,那些帮助自己托起轮船的力量, 似乎又多了些许。

是这样吗…她在风雨中飞行,若有所思。

虔心崇敬信任她的人越多,【神格】的力量就会越强。这就是顾潮平的感受吗?

凡人尽己之力,虔心敬神,却不知,神本身就是人们托举创造而出的。

黎应晨手握开山裂石之力,此刻却非常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载体。

天助自助者!

洛河堤岸上,李铁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太冷了。秋冬的大水太冷了。他被浪打得沉沉浮浮,已经快感受不到自己的肢体了。

前头给圣女端过水的小宫女,刚刚差一点就被水淹了,李铁拼死冲上去搭了把手,帮她站稳。小姑娘救下来了,李铁自己却也被水里的石头砸了一下,半边身子都麻了。

但他还活着,活着就很幸运。

现在的堤口,已经不满了。

越来越多的人消失在翻滚的水浪里,而能继续跳进水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李铁现在已经快勾不住同袍的手了,每两个人之间都有空隙,潮水汹涌拍过,向下游泄去的越来越多。好在圣上还在残破的堤岸上站着,那层金光还在撑着……

在水里泡的太久,实在是太累了。李铁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比全身酸痛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快感受不到痛了。这很危险,当年带他的老伍长就是这么死在冰川的。

“傻铁蛋子!傻铁蛋子!”

同乡拼命喊他。

好吵。李铁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已经灌了一嘴的水。恰逢一个大浪打来,浇透了全身透心的凉。浪大的叫人想死。

“不许这么叫俺…”他嘟囔。

他喊不出大声音,但那同乡也听见了。他拼命地挽着李铁的胳膊,说:“你要不上去吧?!”

“俺上去了,我这不就漏了?”

“不会的,上面有新人下来!”

“胡说。咱们已经没人了。”李铁说,“头排的桩子被水冲走了,上头一直都没下来新人,他那一直漏水。”

同乡几乎在哀叹了:“你向来傻的可以,这时候怎么这么清楚了?”

“别想蒙俺。”李铁说,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兰芳和孩子还在城里呢……”

李铁昏沉的视野里,前排的小宫女还在水浪里上下滚浮着。早已经湿透了,小丫头的肩膀细瘦,吃不住冷,在大浪里瑟瑟发抖。

她是个厉害的人,还给圣女殿下端过水,李铁就没好意思说。她其实梳了个和他家小闺女儿一模一样的头,两颗发包一左一右盘着,说不出的俏皮可爱。身量、高矮,连声音都那么像,从背后看着,和他家闺女一模一样。

兰芳是个能干的女人,他家闺女也早学会了帮哑娘叫卖馄饨。每逢清晨晌午,跳颠颠地跑在路上,小肩膀韧韧地顶着篦子,一蹦一蹦的,喊都喊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