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平看着他头顶拴在房梁上的绳结, 面色有点诡异。
自己当年随手打了一个结, 留了这么多年……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不好意思啊, 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您姓啥呢。”黎应晨彬彬有礼的一弯腰,“贵姓啊?”
完了。吊树影悲伤地意识到,小主公好像真的很生气。
他轻轻叹口气。
下一个瞬间, 整个鬼的气质都变了。
吊树影向后一靠, 整个人垂在阴影里,只是披头散发, 露出笑得晦暗不明的一张头脸。
他说:“余。”
“鄙人无名无姓,无父无母,身体发肤受之天地, 没人生养,自然也没人起名。”
“小生自小靠着坑蒙拐骗风水看相为生, 半个月能换二十个名字。非要说一个用得长久的代号, 除了姜孝之外, 那就是五百年前,摘星楼里兄弟赏脸, 唤小生为‘余先生’。”
吊树影微微一哂。
“至于现在……喊小生姜孝的人已经死绝了,喊小生余先生的人多半也都成了一捧灰, 小主公还是继续唤吊树影吧。”
“这名字……挺好的。”
是错觉吗?黎应晨歪着头。
她好像生生的从这几句不着调的话里面……听到了一点点的讨好。
“那么,神通广大的吊先生,现在能否给小女解个惑,摘星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们是一群什么人?”
吊树影轻笑一声。
他给出了一个黎应晨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是一群庸才。”
吊树影那沾血的脸埋在阴影里,哈哈笑起来:
“庸才,蠢货,失败者……您可以这么称呼我们。我们自己也这么称呼自己。”
“夜卜人,星术师,观星者……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倒霉的凡人,虽然没有修道的天赋,但仍然对天道与星辰极其感兴趣。”
“我们在其中倾尽一生,日复一日地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但是没办法啊,天资有限,星辰不待见我们。毕生的心血投入进去,连个响儿也激不起来,最后仍然只能在凡人的世界里,寿尽而亡,孤老终生。”
“我们这些人,在凡间修起了一座通天之塔,每天在塔顶痴望着天空,记录星辰轨迹,推演天道变数。只要通过考试,证明有基本的自保能力,人人都可以登楼观星。”
吊树影微微一笑:
“这座塔楼,就被称为‘摘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