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猛一睁眼,同时口中大喊“娘!”,再一个起身,坐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刚才梦中的狂风呼啸声已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雷般的鼾声,方儒儿一听这鼾声便觉得安定了些,那是小肆发出来的,往常在家的时候,小肆睡在方儒儿屋里的时候也是这样,鼾声大到在院子里都能听到。
方儒儿意识到方才那恐怖的画面皆是梦境,长输一口气,把自己裹进被儒中,只露个脑袋,呆呆地望着紧闭的窗子看。
他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有些凉,方儒儿抬起手背蹭了一下,又迅速将手缩回被儒中。
小肆的鼾声很平稳,一声大的一声小的交替出现,他和方儒儿并不是睡在一起,他睡在房间侧面的一张床上,方儒儿望过去,看到小肆睡得香甜,梦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正有滋有味地咂巴着嘴。
方儒儿看了小肆一会儿,又望向紧闭的窗子,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方儒儿看着看着竟觉得那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一个才在他梦里出现过的人影。
他把脑袋往被褥里缩了缩,只有两只眼睛能露出来了。
距离尿裤子已经过去好久,后来无论庄氏怎么问,方儒儿都没说出他在那个窗子外发生的事情,庄氏不放心,陪着方儒儿换了衣裳,盯着他吃了晚饭,又看着他睡着,这才安心离去。
他们住在静安寺偏左的厢房,这里除了他们外,还有另外几个香客,傍晚的时候是热闹的,但夜里毕竟寒冷,大家都早早入睡,所以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方儒儿不喜欢太静,这地方对他来说又格外陌生,屋里的火盆也不及家中的热乎,诺大的厢房中竟是有几分阴冷之气。
他缩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中途试着小声叫“小肆”,可小肆睡着跟猪崽子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方儒儿就不吵他了。
他想去找娘亲。
小时候,方儒儿一做恶梦,就会找庄氏一起睡觉。
他现在很胆小很害怕,他一个人睡不着,需要一个有娘亲的暖烘烘的被窝才能安心。
这么想着,方儒儿就动弹起来,他光脚下地,由于身上裹着被子,瞧不见脚,踩了好几下才踩准鞋,脚丫子随意伸了进去,也没穿好,只是刚好能把他的脚底跟地面隔开的程度,他就开始行动。
庄氏的房间距离他和小肆的房间隔得不远,他记得只有两盏灯笼的距离,所以他出门后立刻跑了起来,庄氏是他在黑夜大胆往前冲的唯一勇气来源,他知道,只要钻进娘亲的被窝,他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