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湫点点头,没告诉管家其实自己更早就见过晏鹄了,可即使是六岁之前,晏鹄也已经和现在一样了。
很少说话,性格孤僻,只有偶尔需要黎湫安慰的时候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盯着黎湫,希望即使自己不说出来黎湫也能懂。
有种孩子气的固执与别扭。
晏鹄处理完桌上堆积的文件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还没吃午饭,打开手机看见管家发消息说黎湫吃完早饭就走了,他回了句知道了,又点进通讯录想打给黎湫,看到通话记录时却赫然想起几天前的那通电话。
那通来自他犹如梦魇一般的父亲闻徽的电话。
电话里,闻徽问他失感症痊愈了吗,当年的手术失败自己感到很抱歉。
可他抱歉什么呢。连晏鹄会患上失感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晏鹄本就处于易感期,精神高度紧张,闻徽却笑着祝贺他新婚快乐,说他真是不辜负自己的期望,能在晏氏坐稳。
最后又问他:“你父亲怎么样?他还好吗?腺体还会疼吗?现在在哪里呢?”
他几乎说不出话,只是很狼狈地挂断电话,察觉到自己失感症又要发作,转身看见正在朝自己靠近的黎湫,他也不知所措地要对方离开。
那六天过后,他的大脑应激性遗忘了这通电话,可现在再想起来,他仍然觉得浑身发冷。
晏鹄努力保持冷静,打给了晏嘉宣。
“喂,晏鹄?”
“父亲。”
晏鹄一如以往无数次,仿佛没有多少感情地,这样唤着晏嘉宣。
因为小时候,晏嘉宣不让他叫自己爸爸。
“嗯,怎么了?”
“你现在在家吗?”
“嗯,在,有什么事吗?要过来吃饭吗?”
“嗯,周六过来。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出门。”
“怎么了吗?”
晏鹄沉默,不想告诉晏嘉宣那通电话的事。可晏嘉宣却在他的沉默里猜到了:“是和他有关吗?是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父亲……”晏鹄深吸一口气,“不要出门,我会派人去你那边。”
“不用了,晏鹄。我和他见一面吧。”
“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晏嘉宣安慰他。
晏鹄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过得还好吗?”
咖啡厅里很安静,晏嘉宣一直低头喝着咖啡,而闻徽面前的那杯咖啡还没动过,他始终注视着对面那张染上些许岁月痕迹的面颊。
“很好。”晏嘉宣的声线没什么起伏。
闻徽点了两下头,又问:“腺体呢?还会疼吗?”
晏嘉宣没有回答。
他望着玻璃外的一对恋人,直到他们逐渐淡出了视线,他才扭头去看闻徽的双眼。
“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想见你。”
“但我不想见你。”
晏嘉宣用勺子搅了搅咖啡,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出现的话,我会觉得过得很糟糕。”
闻徽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轻笑了声后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唤他:“晏晏,说两句我想听的吧。”
晏嘉宣瞬间攥紧了手指,脸色发白,咬字极重:“别这么叫我。很恶心。”
“可你以前最喜欢我这么叫你。”
闻徽微弯着双眼,笑得十分温良:“晏晏,你以前每天都想见我啊。”
晏嘉宣的眼神犹如淬着寒冰:“你没资格提以前。”
以前?以前他也是被闻徽这副伪装出来的温良给骗了,骗了整整四年,直到他们结婚,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谦卑、温煦、友善,全都是闻徽装出来的,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