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冥海蛇域,她看到那郎家人最后所居之城的遗址。那道护城河的河床早已干涸,几年下来,压根留不下多少痕迹。但属于鲛人的那部分,却在告诉她一个和推测相违背的事实:
那道河的“上游”,是从守备森严的城内流淌出来的。要浸染全城剂量的毒,定然要从最上游洒下,郑长宁和常青,这一人一妖和郎家没有任何关系,若是有穿过守卫直取城中心的能力,又何必要用下毒这一招?
以及,那具拦在路边的白骨也隐晦佐证了什么。若是一人趴在路边,想要试图拦下谁,其腕骨和五指定然是朝着那人行走过来的方向当然,指节的白骨也已经被踩碎了。如此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人,她破坏了什么,就代表那隐藏了什么。
屠城的凶手,是从城内走出来的。
那个“人”,非是郑长宁,而是一个郎家人!
……
……
……
蛇窟之内,一片昏暗,浓厚的血腥之气充塞着整个地界,寂静中只闻一道虚弱的喘息声。
这蛇窟是常青的一处领地,还有不少手下蛇妖盘踞此处,平日里都由封玉管辖,聚集起来是不弱的一股战力。常青本欲召唤那些手下出来护法,却让封玉的一句话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已重伤,随意一击都能杀你。”封玉冷静道,“主上,你当真觉得手下这些妖不觊觎你的位置么?”
蛇窟内弯弯绕绕,随意走错一个路口便会进入死路,即便身后有追兵也暂时不惧。他失血太多,眼前已一阵阵的晕眩,封玉不在意自己周身染满血污,吃力地将他扶起,一步一步往内殿中走去。
“徐行……”常青牙根发痒,恨得眼睛发红,“该死的人族。我不去找她,她倒来暗算我……下次落到我手里,我非但要她的绝情丝,还要将她碎尸万段!”
封玉并未回话。窟道之内,只有常青的血腥味和喘气声。他要往隐秘的内殿去,那里有不少养元丹药,可供他龟息养伤。此处寒凉,本该是蛇族最适宜的环境,也成功地逃出生天,常青却忽的觉察自己背后一阵寒意。
“待我养好伤,我们往北去。”经此一役,常青现在终于将封玉勉强当成了“自己人”,为了让这个军师继续为自己效命,他甚至还允诺道,“你很好。很听话。等我研制出半妖之法,第一便会将血液赐予你。”
内殿之门开了,哪怕是常青,现在也不由松懈几分,勉力向里迈进,就在这时,他忽的听到一声漠然至极的声音:
封玉微笑着说:“你太蠢了。”
下一瞬,他感到自己后心一凉。七寸被撕裂开的剧痛后知后觉传了上来,他垂头,看到一柄熟悉的短刀穿身而过,利落地转了一圈,随后,剐肉脱出。
腥甜的味道浪般涌上喉咙,常青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性命正在飞速流逝,头颅正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垂落。他在万分暴怒的吼叫,然而,发出的声响却只有那么一丁点大,淹在血中,听起来甚至有点可怜:“你……你怎么敢……”
黑蒙蒙的视野中,封玉手中的刀锋正在嘀嗒淌血,她垂眼,将刀面在自己的衣摆上一抹,但身上也全是血污,所以,刀也是如何都擦不干净的。她有些遗憾似的轻摇了摇头,随后,抬眼,仍是那温润君子、端方无双的笑意,缓声道:“是你说的……弑你如弑亲父。这个命令,稍微有点费事,但,我可是事必躬亲的军师啊。”巨蟒圆瞪着双眼,在地上艰涩地挣起半步,伸出獠牙,精光暴射,似是回光返照,要临死一扑。封玉立在原地,不闪不避,微笑着看着它僵在半空,轰然倒地。
彻底断气了。
封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似在欣赏这一幕,而后,重又扶起那具沉重的躯体,往内殿之外奔去。迎面一只蛇妖闻到气味,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