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铁锅烧着水,先是冒出密密麻麻、鱼眼大的泡,底下的火烧得旺盛,很快便见鸡蛋大的白泡争先滚动破裂,催出噗噜噗噜的音调。

其实三年不算很长的时间。

他尚记得彼时的种种细节,与其亲近的凌湘却似有意遗忘,把那一点一滴都抖得干净。

关榆正边将材料装进竹筒,边说起竹筒饭的做法。

凌湘依言照做。

一轮忙碌,桌上已布好酒菜。

地窘飘来竹筒饭香,凌湘喝了几杯酒,又扯着关榆正到地窘倒酒。

反反复覆,来来回回。

关榆正不问她为何折腾,更不提把牌位抬上桌,就这样磋跎至子时。

0053 投以木环(二)

天边炸开了束束烟火。

关榆正早不是小孩了,凌湘便没伸手捂住他耳朵。况且那烟火是县民跑到外城放的,山里的居民既看得清楚,又不至于被炸药声刺破鼓膜。

漫天光芒闪烁未停,两人并坐檐下炙火,抬头便将艳色尽收眼底。

凌湘不由扭头望向他眼睛。

黑瞳如夜沉寂,绽在天上的花束却照得他眸子透亮,连同她被圈在里面的身影都添上色彩。

“嫂嫂。”

关榆正未有扭头,可凌湘知道他并非毫无所察。

“怎么了?”

“烟火,是什么样的?”

是了,任贺岁的热闹响彻耳畔,他眼瞳如何现出异于往日的颜色,他通通都看不见。

凌湘坐到他怀中,缠手在颈脖,朱唇贴上眼睑,嗓音在烟火声中变得委婉。

“你不问,我都忘了。”

关榆正像被羽毛在耳廓拂了一圈,又慢慢钻入耳蜗,痒得头皮发麻,探手去挠,却只摸到她轻浅的鼻息,微潮的暖意加重了那股撕心的痕痒。

他的吐息开始急促,凌湘挪了下位置,表示被他腕间的木环硌得后背生痛,关榆正便不敢再动。

凌湘适时奖励,塞了颗约莫指尖大小的石蜜糖到他嘴里:“咬碎它。”

关榆正把它咬出咔嚓咔嚓的细音。

糖球在嘴里碎裂,偶有零星糖粉在舌上乱跳。

气味不诱人,来去都一个样,久嚼之下,却连鼻腔都萦绕着清香的甜味。

凌湘渡去一口酒。

呛辣的酒气驱散了甜味,含在嘴中未融的糖球被顶向牙齿,追逐间碰撞出漫天声响。

“烟火,就是这样的东西。”

***

关榆正在十八岁的生辰,“看”到了人生第一场烟火。

凌湘以为这样能哄得他解开桎梏,没想到仍是徒劳。

不仅如此,他甚至漏夜把木链改好,如今链子这头扣在她腕间,另一头变成拘束他的颈圈,说不上谁更受制于谁,反正关榆正的乐在其中倒毫无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这叫凌湘差点忘记关榆正才是那位囚禁她的始作俑者。

她带着脾气地揪了下木链,关榆正被拉扯醒来,喉间溢出轻哼,贴近她道了声早,又讲了几句吉祥话。

凌湘默然,想着来日方长,便大度地往他的缺指套了枚银戒。

“生辰快乐。”

关榆正愣了许久,被冰到手都没往回缩去,仅怔怔摸向食指,用指腹仔细辨识刻纹。

往年生辰,家里只庆祝年节,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他的早饭会多出一碗长寿面。

这枚银戒既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生辰礼物,更是凌湘送的第一件礼物。

关榆正握拳抵在唇边。

“谢谢嫂嫂,我很喜欢。”

凌湘扯了扯木链,不抱希望地问:“你真不嫌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