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愚笨之人,顺她目光瞥看背后,加上她难看的神色,很快就悟出因果,出口却是没头没尾的话:“你能带路吗?”
凌湘不答反问:“凭什么?”
关榆平笑着指向巷口:“我有牛车啊。”
她立马意会。
城里耳目众多,独自逃脱几乎是不可能,思及横竖都在赌,与其从白天等到黑夜,倒不如试试他的方法。
事关性命,凌湘爽快递去半角银子:“两不相欠。”
关榆平笑嘿嘿接过,走到巷口假装整理货物,待无人经过时把凌湘招来,掩护她藏进熊身里。
车轮咕噜咕噜响着。
伏身车板上,凌湘一刻都不敢放松。她试图判断牛车现在往哪里走,却在转向几次后彻底迷失,不得不放弃。
按两人商议,关榆平会假装卖不出货而出城,待她走了,翌日再度进城,把货卖掉似乎可行。
她在狭窄的空间将自己压迫成球,左手忽碰到好几截碗口粗的木头,难怪待久了,除了动物油脂的腥臭外,还闻到违和的香气。
0027 先行其言(三)
王府不乏好东西,凌湘很快就看出这几截木头价值不菲。
牛车突然停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凌湘放轻呼吸,静心留意外面的声音,似乎听到关榆平扯着嗓子和人争吵。
她很是警剔,随时准备逃走,没想到的是关榆平能独自摆平,牛车又慢慢走动起来,在城门停了一会儿,顺利到了郊外。
新鲜的空气骤然涌进胸腔,把凌湘强忍的那股恶心强勾出来,胃内顿时掀起一阵翻腾。
她手忙脚乱地跑离牛车,生怕脏物沾到他的货,一阵头晕过后,回头便是关榆平拿着水囊守在她身旁的场面。
“喝点水。”
凌湘心下稍定,没有推托,漱口数遍便慢慢喝了近半。
她还回水囊,取了一两银子给他。
关榆平摇头不接。
以为他嫌少,凌湘动作极其缓慢地再取出一两,却听关榆平笑道:“别拿啦,也不全是为了帮你。”
凌湘对此不感意外,方才他与人起争执时虽听不清楚,倒也能猜个一二。
两人好歹能算过命的交情,凌湘便提点他一句:“你那些货,城里没人敢接。”
稀有至极,只供皇上用的黄金木,在王爷的封地里,是有多想掉脑袋才会接货?实话说,连黑市也未必敢蹚这浑水。
“我也后悔了。”关榆平神色恹恹:“只没想到他们连熊瞎子都不要……”
废话,要命的货和生面孔两样占全,商人最会就是风险规避。
凌湘在王府存了不少银钱,然未来要花钱的地方难以估计,帮不了他什么,只再将方才的银子递过去,毕竟他确实是帮了自己。
关榆平推开她的手,表示自己不能要。
许是没了初时对峙的紧张,又许是夜色浓重,在碰上的瞬间,竟鬼使神差地攥住她的手,脱口道:“你手好细……”
凌湘脸色平静,望着他,没有回答。
关榆平这才察觉失态,触电般收回手,连声道歉。
“你没娶妻?”就一整个愣头青的模样。
“硬要数的话……”关榆平脸色微赧,挠着头,斟酌用词:“弟弟还小,又有眼疾,钱全拿去看病了,没有人愿意嫁。”
凌湘默然望着去往玉山镇的方向,少顷,开口问:“你身上有多少钱?”
关榆平不疑有诈,扒出身上的钱摊在手心,拢共十数枚铜钱,那突兀的半角银子还是凌湘给他的。
连她都未听过的小村子,去避避风头,再不滞也能躲一段时间吧。
凌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