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分赃
冰人说, 那是上田镇绝顶的好郎君。
行伍出身?,曾跟着大将军征讨狄戎,当过什长,家中资产颇丰, 又无父母兄弟需要供养, 只需嫁过去, 便是一辈子享不完的福。现在瞧上她, 她做梦都该笑醒。
她想象不出那是种怎样的福气,但至少,会比现在更好吧?
大将军赠她的银两被花了许多,竭力经营的果蔬铺子却已连着三日未有客上门了, 无它, 只因为门上的招牌不知被哪路地痞流氓砸了个稀巴烂, 悬在上头要落未落的, 每一个路人经过都要刻意绕远些, 免得成了被无端殃及的倒霉蛋。
货架里是焉巴的白菘、葵、韭,纵然被精心养护着, 每一片叶都洒上晶莹的水珠, 那些绿色还是不可避免的枯涸, 活活渴死成暗沉的黄色。
她曾去报过官的, 花了足足一两银子央人替她写?一封状纸, 满怀期待地交上去, 等?了许久,也?没?有腰间挎着长刀的衙役上门, 兴许是积压的案件太多太多, 轮到她还需好一阵。
只是,她大抵是撑不下去了。
时?至月末, 铺子的租子要交,缸里的米粮要买,门口的匾额也?该修缮的,可其中的任何一样,她都拿不出钱来。
“楚娘子只管放心,嫁过去定?然吃喝不愁!”
她望着破败的铺面,又低头看那冰人送过来的活鸡肥肉,沉默不语。
“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拖到后头配过去给人当续弦,不如现在挑着好的,赶紧嫁了!”冰人苦口婆心地劝着,又凑到她耳边,“王屠户说了,不介意你之前干过什么。”
“这么心胸宽广的好夫婿 ,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哦!”
她终是点了头,矇昧地盖上红盖头,嫁给个素未谋面的屠户。
但没?关系,嫁给谁不是嫁呢?能有饭吃,有衣穿,有活干,这就算是极好了,她甚至隐隐感受到冰人说的享不完的福,虽然,这是个好酒、粗俗、暴躁的人,但她也?就是个刚刚脱了贱籍的孤女?,配他,已是高?攀,没?什么可抱怨的。
那间果蔬铺子关了,她每日跟着这位新夫君在肉铺里上工,起初是擦擦桌椅板凳之类的杂活,后来便帮着分肉收钱,再?后来,从?宰猪到贩肉就都交由她一人来做。
也?是奇怪,同样都是铺子,果蔬铺子从?来免不了宵小骚扰,这肉铺子却从?来没?人敢上门捣乱。
她每日拎着杀猪刀,在案板上哐哐剁肉,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某次瞧见一个面孔熟悉的浪荡儿,硬生生被她剁碎骨头的声音吓白了一张脸,像个螃蟹似的横着挪开几丈远,颤巍巍地绕过去。
她这才明白,刀,远比那些道?理管用得多。
她对这日子满意极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挣来的铜板都能装满一整个钱袋,或许再?干上几年,她便能去更大的县、郡里开肉铺,省吃俭用些,攒上十年八年,或许能凑够大将军为她花的那笔银子,届时?坐上商队的车,去京城叩门,也?好将钱还了。
如果家里不用见到那个陌生的男人,就更满意了。
可终有一日,她回?家时?是空空荡荡的,人不在,钱也?不在。
翻倒的瓦罐,杂乱的床铺,轻轻摇曳着的柜门,活像是遭了贼倒不如是遭了贼呢!
她看着那个健壮的男人在赌坊门口毫无颜面地撒泼打滚,赤红着的双眸,在接到赌坊以高?额利息借给他的银两时?闪射出精光,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要跌跌撞撞地冲进赌坊,爬上赌桌,在案上压进他能压的一切。
她无甚表情,只是了悟 ,这还是个赌徒。
真是不公平得很,这种人都能入大将军的麾下效力,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