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被重重地砸向墙壁,分尸成更多块,零落的碎屑又被绣花鞋给碾着,挤压在石砖铺就的地板上,彻底瞧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十六岁就嫁给你了!那么多年,割草插秧,砍柴挑水,一个人照顾你全家老小,我可有一句怨言?后来,你落了草,我拿着砍柴刀陪你一起上山劫道,我可有弃你不顾?可你呢?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你对得起我吗?”
楚四娘缩在柜子边,有些乏味地看着这场闹剧,连个劝和或是听墙角的都没有,显然,这出戏已经演烂了,只凭一个开头便能轻易推断出结尾。那匪首定会摆出一副怀念内疚的模样,而女土匪则会在三言两语间接受他的道歉,怀抱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幻想直到下一个被抓上山寨的无辜女子出现。
但,就这般轻易地和好了,岂不是没了她浑水摸鱼的机会?
是以,楚四娘仓惶地爬出,飞快地越过女土匪,死死地抱着匪首的腿,呜呜咽咽地哭诉:“爷,救救四娘!她要杀我!”
伤口自山根横亘至下颌,把原本尚算清秀的脸蛋割裂成两半,殷红的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涌,把水红的衣领一并浸成深红。
只不经意间露出一下,楚四娘就慌乱地用手遮住右脸,扮出个楚楚可怜的模样,继续添油加醋。
“我是爷的人,要打要杀也该是您来,她怎么能越过您处置四娘呢?”
匪首动了动脚,将她甩开,马上要享用的美娇娘变成这个鬼样子,只觉得晦气,刚刚萌生出来的一点愧意碎得干干净净。
他无比烦闷地看着面前的发妻,穿着几两银子一尺的布,头上戴着拇指粗的银簪,整日里饭是白米饭,菜是卤肘子,对她还不够好吗?
再看那张比饼还大的脸,上头的斑点比铺里洒的芝麻还多,同样是胭脂,别人抹得跟花一样,她抹得活像豆子做的大酱,行事作风,哪有一点像女子?
如同咽下馊了一月的剩菜,匪首只觉得倒胃口,不愿再度纠缠,出口却难免带了戾气,“差不多得了,你吃香的喝辣的,哪那么多怨言?”
“老子都没说你,连个蛋都下不了,后厨的鸡都比你有用,还天天在这指手画脚的!”
每个字眼都踩进雷区,结果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女土匪将牙咬得咯咯作响,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在楚四娘“打起来、打起来!”的祈祷中,战争终于打响。
双方都没拿兵刃,只凭赤手空拳去搏斗,没有任何观赏性的技巧,只是单纯靠着本能去拉扯、推搡,就像两头凶残的野狗互相撕咬,大约是时间不够久,看上去竟是相互持平的状态。
“疯婆子!”匪首被扯下一把头发,呲牙咧嘴地啐出一口血,喘着粗气开口,“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镇上卖的母猪都比你眉清目秀,老子当年真是被鹰啄了眼,娶了你这么个泼妇!”
女土匪的双手被控住,一时挣扎不开,却被这话逼急了,怨毒地瞪着他,一时发了狠,带着他往墙上撞去。
“你……”
匪首趴伏在地,挣扎着蠕动,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眼皮就耷拉下去。
死了?
楚四娘赶忙将目光投过去,却只瞧见鬓角渗出的一点点红色,怎么看都不是致命伤。
那是撞晕了?又或是,她的迷药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