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时候,他定然要叫解予安帮他按摩一下手腕,但想到某人不久前那令人扫兴的话语,他还是有些气闷,便硬撑着没有开口。
解予安端正地静坐了片刻,随后默不作声地摸到他的袖子,又沿着袖子握住了他的手腕,拇指熟练地帮忙按揉了起来。
纪轻舟垂眸扫了眼,想抽出手来,又觉得还挺舒服。
就这几秒犹豫,已经错失了抽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便索性安慰自己:算了,解予安本来不就是这么个冥顽不灵的性子,何必为了他几句话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于是安然享受起来。
深夜的马路上寂静无比,秋雨霏霏,绵绵不停。
雨丝细密地洒落在车窗上,淅沥声仿佛为他们建立了一个独立于夜晚的密闭空间,吐露任何秘密也不会被发现。
正当纪轻舟享受着盲人按摩,微阖起双目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听到身边人冷不丁地问道:
“黑暗效应产生的感情,恢复光明后,会消失吗?”
纪轻舟微微一愣,过了几秒才佯作不在意地回道:“这是什么怪问题,我又没经历过,我怎么会知道。”
解予安静默了片晌,嗓音低柔地说道:“我觉得不会。”
声音虽低,但一字一句,很是清晰。
“哦。”纪轻舟静静应声。
解予安停了按摩,不声不响地将五指插.进了他右手指缝中扣了扣紧,强调般地重复:“我说不会。”
“我听见了。”
“你没别的想说的?”
“你想听什么?”
“自己想。”似乎对纪轻舟含混的反应不满,解予安话还未说清楚,自己竟有些害臊气闷起来。
“我哪敢想啊……”纪轻舟用着平素里漫不经心的口吻道,“真想了你又要说,‘唱戏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自恋’?呵,你的那些伎俩我早就摸透了。”
“胆怯了?”
“啊?”纪轻舟眯着眸子扫了他一眼,正思量着解予安此刻是在玩什么把戏。
对方又添了句:“想退缩,现在还来得及。”
纪轻舟忽的冷笑,借着十指相握的力道,就侧身挨近了过去。
眨眼之间,某人清凛英俊的侧脸近在眼前,近得只要吹口气便能使得他低垂的眼睫颤动。
流动的光影中,纪轻舟注视着对方清晰的鼻梁线条与弧度流畅的嘴唇。
尽管光线昏暗,却能瞧得出来,经过这两月的中药调理,某人的唇色对比之前明显健康红润了许多。
嘴巴很硬,但嘴唇看起来却很柔软。
纪轻舟眨了下眼睛,正想问他一句“还不躲啊”,这时车子突然猛一拐弯,失去了平衡,他就直接亲在了对方脸颊上。
一时间,万声沉寂。
解予安反应过来的刹那,下意识地抬手去扶他的身体,但身旁人却先一步撑着椅子坐回了原位。
“对不起少爷,纪先生,刚有个拉洋车的突然冲出来了。”前方,黄佑树急忙道歉。
无人回应他。
静悄悄的氛围里,后座的两个木头,一个心慌撩乱、红透了脖子,一个正兀自反思组织着语言。
方才那说是亲吻,实则不过是意外触碰而已。
于纪轻舟而言,这种程度的触碰连贴面吻都算不上,但他想,解予安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感情这方面,他向来是跟随自己心意,放达不羁的。
但对解予安,不知是时代观念差距之缘故,还是夹着些别的原因,他总难免地有些彷徨犹豫,甚至是小心翼翼,哪怕早察觉了对方某些行为举止的不对劲,也只止步于语言的试探,不敢贸然超出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