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桃气不打一处来:“张屠户家的狸花猫又爬树翻墙溜进来偷了我晾在院里的腊肠!”

她比划着手指,痛心疾首:“足足四节!我追到巷子口,那贪嘴的肥猫叼着腊肠窜上房梁的模样活像个偷袈裟的黑熊精!”

祝之渔没忍住,被越桃逗笑了。

她晃了晃脑袋,轻轻舒一口气。

原来是狸花猫翻墙上梁时闹出来的窸窣动静,搞得她疑神疑鬼的。

说话间桌面已擦拭干净,亮得反光,祝之渔松开抹布,俯身换了一盆清水正要端起。

腰间突然系带松动,鹅黄罗裙顺着她的腰线滑下半寸。

祝之渔一惊,踉跄着扶住桌沿,不曾注意到靛青门帘掀起一角,玄色衣摆如蛇尾般倏忽消失。

一阵风吹过,了然无痕。

一切恍惚只是错觉。

祝之渔攥住滑落的罗裙,惊觉系带断口处留着细密的齿痕,似是被什么尖锐之物缓缓磨断了。

“衣裳松了?”越桃见状,凑过来帮她系衣带,“尺寸不太合身,等开春后新料子下来了,我带你去裁缝铺子量身做几件新的。”

祝之渔轻轻嗯了一声,心绪不宁。

前厅传来碗碟声响,老妇人的声音越过屏风,招呼她们:“过来搭把手,时候不早了,准备开门迎客了。”

小饭馆生意红火,半日的功夫大堂里已坐满了食客。

邻桌穿靛蓝短打的汉子敲着桌子慷慨激昂:“城东荀货郎家出事了!今早开门就见院里横着具干尸,跟被恶鬼吸走了精气似的……”

恶鬼……

祝之渔心弦一紧,不由想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天镜宗数千名修者被鬼王劈做齑粉的场面历历在目,鲜血泼洒如雨,将土地染得猩红。

不会是他吧……

“不是恶鬼!”书生模样的客人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今早路过衙门,听衙役说尸体伤口泛着青光,是阴兵过境才会留下的鬼火灼痕。”

对面虬髯客拍案而起,震得酱肘子在碟子里跳了跳:“你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厉害,这分明是阴兵借道!我表侄在义庄当差,说那尸体天灵盖上有鬼将军的爪痕!”

他蘸着酒水在桌上画出狰狞弧线,“是这样的!”

“鬼将军?就是传闻中骑着骷髅大马,率领数千阴兵的那位?”

越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杏眼明亮:“他们说尸体还在东街巷口摆着,等待仵作验尸呢。”

祝之渔凑巧路过,被她揽住手臂。

越桃好奇心发作,又有点害怕,央求她:“小渔小渔,咱们一起顺道去看看吧?正好婆婆让我去集市买新蒸笼。”

***

正午时分,日头正盛,照得青石板反光。转过街巷,东街巷口水泄不通,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几个衙役正往地上撒生石灰。

众人议论纷纷。

“啊呀,这死的也太惨了。”

“早说了,这些时日城池不太平,鬼将夜行,阴兵过境,天黑后千万不能出门!”

“造孽啊,这鬼将军也忒缺德了,怎么不下十八层地狱。”

“……”

祝之渔听着周遭议论纷纷,疑惑地问越桃:“阴兵夜行的境况持续多久了呀?”

“大概……将近半月了吧。”越桃皱起眉,“谁也不知他们是自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只是执着地留在城池中,天黑后便游街夜行,闹得人心惶惶的。”

围观群众吵吵嚷嚷,两个姑娘正要抽身离开,过去集市帮小饭馆采买,忽见衙役开道,自人海间辟出一条道来。

“诸位,稍安勿躁。”

“天镜宗仙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