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情真意切,似是真心悔过了。
皇帝很满意她这副认错的态度。
女人拭去眼泪,转身端起瓷碗轻敲护甲,往漆黑的药汤里添了细细的粉末。
粉末触水即溶。
“陛下。”皇后悔过的泪水染红眼眶,她捧着药碗,面上撑起最得体的笑容:“臣妾侍奉您用药。”
皇帝不疑有他,在女人的温声细语中,将药汤尽数服下。
“朕听闻,宴席散去,太子带走了一名女子。”
“是,”皇后放下药匙,“臣妾遣人问过话了,系宣德侯世子妃之妹。”
“出身宣德侯府啊……”皇帝双目微阖,眉心渐渐皱起。
***
更深夜阑,东宫内殿。
“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寂临渊问。
“如何处置?借地睡上一宿,让她们误以为完成了任务,明早便会自行离开。”祝之渔望向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女人,勾了勾手指招来宽大的树叶覆盖而上,充作被褥保暖。
“不行。”寂临渊皱眉,屏息避开脂粉香气。
“什么不行?这叫缓兵之计。你不是说了么,皇帝放言若你再不遵令,便断臂断腿。”
祝之渔抱着宽大的树叶走来走去:“我真想不通,你都被圈禁至这般地步了,还能如何逆风翻盘。”
如何翻盘。
寂临渊立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背影,唇角缓缓扬起弧度。
今夜,他故意当着宫人的面将少女带回东宫。
亦是蓄意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困境,博取她的同情、怜悯。
他只肯信任祝之渔?
不,除了自己,寂临渊谁也信不过。
寂临渊见识到了少女掌控草木的场景。
这是一股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
他想,何不利用她的感情,利用她的力量呢?
恩将仇报?
不错,是在恩将仇报!
不通人性,卑劣无耻,他就是个无药可救、坏到骨子里的恶鬼!
喜欢?
寂临渊不由冷笑,他怎么可能会为少女一声“喜欢”动容。
祝之渔喜欢的不过是自己这张同她念念不忘之人相似的脸罢了。待他好,也是因为将他视作了别的男人。
寂临渊厌恶做替身。
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廉价了,感情算什么?在寂临渊这里不值一文。
恶鬼戴上一副纯良无害的假面,用虚情假意温柔地编织出陷阱,朝祝之渔抛出死亡邀请:“你愿意留下来,陪着我么?”
“陪伴你身侧?这不合适吧。”状况之外的祝之渔受到蒙蔽,并未看清他的阴诡心思。
“可以扮作内殿宫女。”寂临渊微笑:“我来安排,不会有人发觉的。”
即便发觉了也没有关系,知情者都将被他杀掉。
包括祝之渔。
寂临渊不会信赖任何人。
只有死者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他取出一套宫装,交给祝之渔:“换上。”
“你预先存着一套宫女的装束做什么?”祝之渔心底起疑,衣裳的尺寸甚是贴合自己的身量,简直量身定做。
看着早有预谋。
寂临渊不正面回答,只是倾身靠近她,附耳低语:“陪我演一出戏。”
***
守夜的太监在殿外掐着点数数,时不时转身望上一眼。
女人们放入殿中好一会儿了,怎么半分动静也无?成事或是不成事,总该闹出点儿声响罢。
诡异,实在诡异。
夜色深沉,东宫终于摇动了叫水的铃。